個異母哥哥是好人。
“二哥來了?”
九寧先怔了怔,然後想起之前約好的事,哎呀了一聲,剛才見到薛夫人,一時氣糊塗,把這事給忘了。
原來今天的貴客裡有二哥!
九寧拋開賬本站起來,趿拉著睡鞋走出屋,拉開房門,“二哥!你來了!”
侍女們驚訝地轉過身。
九寧在侍女們詫異的眼神中走下長廊石階,快步朝周嘉行走去。
侍女們這才想起縣主這次遇險好像是被二郎救出來的……
周嘉行低頭,目光在九寧身上打了個轉,看她穿著窄袖袍,“去箭道?”
他還記得她說自己射箭準頭不好的事。
“不吃杯茶嗎?”九寧輕笑,頰邊一對梨渦,“你頭一回來看我。”
周嘉行看著她,沒說話。
九寧知道他這是答應了的意思,回頭讓侍女們準備烹茶的器具,又揚聲讓院外侍立的僮僕去備馬。
侍女小聲問:“不是要吃茶嗎?”
九寧道:“帶上爐子,去外邊煎茶。我想出去跑馬。”
周嘉行不喜歡周家,他看到熟悉的房屋院落,腦海裡浮現的肯定全是不好的記憶。
她現在也不想待在這裡。
出去透透氣也好。
僮僕直接把馬牽到臺階前。
九寧翻身上了馬背,扭頭看周嘉行。
周嘉行也跨鞍上馬,他似乎有心事,神色有些異樣。
粗看和平時沒什麼不同,但九寧和他說話時,發現他眼神裡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明明心不在焉,又好像特別專注的樣子。
騎馬出了刺史府,穿過熱鬧的長街,出城,嘈雜人聲遠去,霎時安靜下來。
九寧深深吸一口氣,揚鞭重重甩在馬背上。
雪球甩開四蹄,疾馳起來。
風聲呼呼擦過耳畔,馬蹄奔響如雷,道旁的亂林雜樹漸漸變成一團模糊不清的灰影。
駿馬像離弦的箭一般飛馳。
九寧坐在馬背上,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跑了一會兒,心裡的鬱氣一掃而空,她扯緊韁繩,慢慢放慢速度。
身旁幾聲馬嘶,她扭頭一看,原來是周嘉行。
他一直緊跟著她。
九寧挽住韁繩,笑問:“二哥,你看我的騎術是不是進步了許多?”
周嘉行不予置評。
九寧悄悄白他一眼,他不說進步,那就代表他認為她沒長進。
身後僕從策馬追了上來。
繼續前行。
郊外人煙罕至,官道兩側土地焦黃乾燥,遠處青山靜靜佇立,一團團絮狀白雲悠悠漂浮在蔚藍晴空中,日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九寧時不時偷偷看周嘉行幾眼。
周嘉行神遊物外,凝望遠處的蒼茫群山。
但只要她稍微動作大了點,他的目光立刻閃電一樣掃過來。
幾絲疑惑浮上九寧心頭:二哥一直看著她,但又不讓她發現,這是什麼意思?
是不是因為回到周家,勾起傷心事,他又彆扭起來了?
馳馬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的工夫,前邊豁然開朗,繞過路口,連續不斷的轟天巨響傳來,震得耳中嗡嗡嗡嗡一片響。
“到江邊了,就這兒吧。”
九寧下馬。
跟隨的親隨立刻找了塊乾淨平坦的地方鋪設氈毯,設起軟帳,安放軟榻香幾,侍女們架起爐子,開始煎茶。
九寧牽著馬往江邊走,拍了拍馬脖子,“今天讓雪球好好洗個痛快。”
僮僕們手捧木刷之類的浴馬之物,緊跟在她身後。
江邊有一處地勢平坦的地方,岸邊有堆疊的青石板,應該是過路旅人餵馬飲水的地方。
九寧接過木刷,打發走僮僕,撩起錦袍掖在革帶裡,長靴踩在溼漉漉的青石板上,俯身打溼木刷,洗刷雪球的鬃毛。
僕從們哪敢讓她幹這樣的粗活,但看她神色有異,不敢攔著,只能遠遠站在一邊觀望。
雪球脾氣溫順,低頭飲水。
“今天不高興?”
沉默了一路的周嘉行突然問。
九寧浮起一臉笑,本想否認,目光和周嘉行的對上,笑容漸漸消失。
他看著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可這一刻,九寧能感覺到他面無表情底下真心實意的關心。
雖然想想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