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百藥啞口無言,只得含恨將人手撤了。
伯侄倆的暗流湧動,周嘉行看得分明。
他睬也不睬周百藥一眼,拍拍馬脖子,神態悠閒。
親隨走上前,請他換上打球衣。
周嘉行環視一圈,幾面看棚上已經坐滿了人。
最近是新年,家家戶戶窩在家中過節,聽到刺史府這邊鑼鼓響,知道有球賽看,全都湧了過來,看棚不一會兒就坐滿了,還有人攀爬到牆上,坐在牆上看。
只容貴人出入的高臺也漸漸坐滿盛裝打扮的貴婦和年少的小娘子,隱隱有說笑聲傳來。
周嘉行挪開視線,“永壽縣主沒來?”
親隨一愣,道:“沒來。周家僕從說縣主今天身體不適,連房門都沒出。”
周嘉行眉頭輕蹙,解開係扣,下馬。
這一趟是專程為她來的,既然她不在,那就用不著浪費時間參加比賽。
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王家、陳家郎君急得直叫喚:這位蘇郞主是近來鄂州世家爭相拉攏的貴客,據說馬球打得很好,這一次他們攜厚禮拜訪周家,正好和蘇郞主順路,長輩們為拉近關係,力邀蘇郞主同行,蘇郞主同意了。他們正竊喜蘇郞主和他們一隊,人家卻走了!
身後的呼喚聲一聲比一聲急切,周嘉行充耳不聞,大踏步離了球場。
周百藥見狀大怒,吩咐左右:“跟著他!”
周刺史攔住暴怒的侄子,叫來自己的親隨,“你們遠遠跟著蘇郞主,不要驚動他。”
親隨奉命跟上去。
不一會兒,親隨回到球場,神色羞愧,道:“使君,蘇郞主去了蓬萊閣,我們待要跟進去,都督的人攔著不讓。”
蓬萊閣裡全是周都督的人手,別說周刺史的親隨,沒有周都督的手令,連周百藥都進不去。
周刺史若有所思,“蘇郞主進去了?”
親隨道:“都督的人好像認識蘇郞主,和他說了幾句話,親自為他帶路。”
周刺史想了想,擺擺手:“好,你們不必跟了。”
放眼整個周家,沒有人能繼承堂弟的江州兵,要是哪天堂弟出了意外,周家還是會分崩離析,為此,周刺史憂心忡忡。思來想去,倒是從小養在外面的二郎很有幾分膽色……他之前曾想過把二郎帶回家教養,奈何二郎已經長大成人,深恨周家,根本不理會他的示好。
堂弟畢竟是二郎的親祖父,也許他們祖孫更好溝通。
而且二郎救了九娘,這次還特地去看望她,兄妹倆感情不錯。
看來可以試試讓九娘去勸二郎,說不定二郎會答應留下來。
打定主意,周刺史對周百藥道,“你今天跟著我,我帶你見見薛家、陳家人,他們家的小娘子秀外慧中,溫婉賢淑。眼看大郎和三郎到了年紀,早就該說親了。”
和二兒子比起來,當然還是大兒子和三兒子的婚事更重要,周百藥立刻收斂怒意,拱手道:“勞伯父操心。”
“我也是看著青奴他們長大的,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孫子看,沒什麼操心不操心的。”
周刺史含笑說。
……
周嘉行那晚揮刀斬向自己的生父周百藥,雖然最後一刻收手,只砍下發冠和頭髮,可單單就是揭露父親醜事、和家族決裂這兩樣,就足夠周家奴僕把他當成大逆不道的兇狠之人。
得知二郎來了蓬萊閣,侍女們大吃一驚,如臨大敵。
“二郎來了!他還要見縣主!”
“他一定沒安好心!”
“怎麼辦?快去請三郎!”
“對,快去請三郎!”
正急得團團轉,人已經到了。
銜蟬哆嗦著擋在長廊底下,大著膽子道:“縣主今天不舒服,才睡下。”
周嘉行站在花池子前,抬起眼簾。
廊下的侍女們嚇得趕緊垂首,不敢和他對視,但都站著不動。
屋裡翻看賬本的九寧聽到外邊侍女聲氣不對,叫來多弟:“外面怎麼了?”
多弟小聲說:“二郎來了,銜蟬姐姐她們怕他嚇著縣主,在外面守著。”
一邊說話一邊回頭往外看,神情十分戒備。
那個蘇晏以前在家裡的時候就不老實,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幹什麼勾當,她曾跟蹤蘇晏,果然蘇晏身份不簡單,是被趕出府的二郎!
在多弟看來,周嘉行深沉機心,不好相與。可惜縣主太天真了,掏心掏肺對周嘉行好,總以為她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