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蹄下的亂離人,任人踐踏□□。
惟人萬物之靈,人若活得豬狗不如,怎堪為人?
看得越多,周嘉暄的心情越沉重。
遲遲找不到九寧,他心裡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亂世之中發生什麼都有可能。
他沒日沒夜地追尋,飲墨勸他休息,否則人沒找到,他就先病倒了。
周嘉暄知道妹妹沒找到之前,自己不能倒下,可他根本無法入睡,九寧失蹤之後的每一刻,都是折磨,就像時時刻刻有一把鋒利的尖刀不停地剜著心口,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他的妹妹,嬌生慣養,錦衣玉食,從小到大沒出過遠門……她還這麼小,這麼嬌氣,又這麼大度,這麼懂事,從來沒有離開過親人,落入朱鵠他們的手上……
周嘉暄沒辦法想象九寧會遭遇什麼,只是稍稍一個設想,便是一身冷汗。
收到周嘉行派人送來的口信的那一刻,他呆愣了片刻,渾身虛脫,要不是飲墨眼疾手快在一旁扶著,他早就站不住了。
……
這些天發生的事太多,周嘉暄眼圈青黑,神色疲倦,連那雙眸子也彷彿變得蒼老了。
他本來有很多話要說、很多話要問,不過看著眼前一襲錦袍,言笑如常、笑容明媚,頰邊一對梨渦若隱若現的九寧,他最終只是輕嘆幾聲,微笑著給她賠不是。
語氣低沉,滿是歉疚和自責。
九寧正回頭張望山谷,聞言,手裡的軟鞭捅捅周嘉暄的胳膊,腦袋一歪,莞爾,頰邊梨渦輕皺。
“這和阿兄有什麼關係?是朱鵠他們沒安好心!等抓到幕後之人,我要讓他雙倍奉還!”
她眉眼帶笑,雙眸亮如星辰。
周嘉暄嘴角勾了勾,捏捏她的臉。
他們和親隨匯合,拐上大道,返回江州。
九寧說起這些天的經歷。
事情已經過去了。回頭再看,再驚心動魄的險遇,從她嘴裡說出來,也不過是“吃了點苦頭”而已。
說實話,她早就習慣了。
記得有一世她的任務是追殺一個德高望重的大英雄。
那個大英雄是主角,在江湖中名望極高,年輕時和人比武,錯手殺了對方。那個被殺的人剛好是她的親人,她要為親人報仇。
可她一點功夫也不會,又沒有忠心的小弟幫襯,於是一路跟著大英雄走南闖北,想趁他被人重傷的時候落井下石。
結果大英雄每次落難總會莫名其妙逢凶化吉,而她這個鬼鬼祟祟跟蹤大英雄的路人卻吃了不少苦。
好幾次都是大英雄出手救了她。
作為一個有原則的反派,她從來恩怨分明,欠了大英雄的人情,氣了個半死,為了還人情,不得不放過刺殺大英雄的最佳時機。
後來那一世直到大英雄功成名就,她都沒下手。再後來大英雄成了鎮守一方的大將軍,遭人誣陷入獄,她趕緊喜滋滋跑去天牢,剛想來個趁火打劫,不幸被暗殺大英雄的其他人當成劫獄的,來路不明的幾派人手在狹小的地牢裡殺了個天昏地暗。
九寧不記得大英雄最後到底是怎麼死的,反正她好像也死了,任務完成。
每一世都倒黴,所以她特別珍惜不倒黴的時候,能享受趕緊抓住時機好好享受。
九寧坐在馬背上,迎著清風,甩著軟鞭,輕描淡寫述說這些天的遭遇,又高高興興說起周嘉行帶她逛集會的事,還說自己跟著瑟瑟學了好幾支舞,二哥買了好多珠寶給她……
彷彿她此前並不是被朱鵠擄走,只是出去玩了一趟。
周嘉暄沒有再說什麼,故意落後她半個馬身,含笑望著她。
就這樣看了一路,確保她時時刻刻在自己的視線之內。
不能再把妹妹弄丟了。
……
目送滿面笑容的九寧朝著周嘉暄疾馳而去,周嘉行沒有絲毫猶豫,淡淡掃一眼遠方的周家護衛,確定他們兄妹可以安全回周家,立刻撥馬轉身。
一人一騎快如閃電,朝著來時路飛奔。
親隨們趕緊策馬跟上,十幾騎風捲殘雲般刮過山谷,馬蹄踏響如雷。
提前過來報信的懷朗也跟了過來。
他早已知情,但其他親隨並不知道九寧的真實身份,一個個滿頭霧水,互相交換眼神。
郞主這麼大度,就這麼把小娘子送回去了?一句話都不留?
這種時候,不是應該來一個以身相許、互定終身嗎?
懷朗眼皮抽動,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