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他,望向祠堂外,“你們呢?我姨母有沒有做過對不起你們的事?”
周使君心裡一動,順著她的視線往外看。
烏壓壓一片,人頭攢動。
各房男丁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親兵放進來了,他們站在院外,臉上神色各異,顯然已經在外面站了很久。
九寧剛才說的那番話,他們聽得一清二楚。
族老們神色不善,臉色或青或白,年輕郎君們則個個一臉震駭。
他們沒有回答九寧的話。
因為崔氏沒有做過仗勢欺人的事。
沉默中,眾人一動不動,宛如泥胎木偶。
九寧收回視線:“那事情就簡單了。”
當年的一切都源於一場交易,一場崔氏和周都督之間的交易。
崔氏嫁給周百藥,幫助周家成為江州一流世家,而周都督會庇護她和崔貴妃。
周都督完成了自己的諾言,崔氏也完成了她的。
現在已經沒法去評價這場交易,唯一能做的,就是來一個了斷。
“不!”
呆坐著的周百藥忽然吼了一聲,死死抓著那份絹帛,目眥欲裂,“你不能!”
九寧看著他,“我能。”
周百藥連連搖頭,雙眼發紅,“她是我的娘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周家的鬼!她已經死了!”
九寧看也不看他一眼,面對著香案。
“姨母臨終前有個心願,若將來天下太平,要老僕送她的靈柩還鄉……現在是時候了。”
“你休想!”周百藥踉蹌著站起來,“她嫁給我,就得在我們周家呆一輩子!死了也得葬在周家!”
九寧一笑,站在香案前,負手而立。
“那便和離罷。”
眾人張大嘴巴,目瞪口呆。
和離?!
死了的人……也能和離嗎?
周百藥神情猙獰,狀若瘋狂,“你是什麼人?你說了不算!”
“對,和離我說了不算。”九寧沒有回頭,“這不是和離,是義絕。”
和離需要夫妻協商,還得拿到丈夫親手寫的《放妻書》。
義絕不需要這些。
一名崔家老僕走上前,朝眾人拱手作揖,再看向周百藥,“文書郎君已經看過了,是我家七郎君為娘子寫的,七郎君是娘子的侄兒,代表我們崔家,文書上面蓋有璽印,有長安世家的私章,周郎,從這份文書蓋上璽印的那一刻起,我家娘子和你們周家再無瓜葛,徹底義絕。”
眾人呆了一呆,反應過來,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祠堂外一片譁然,族老們臉色陰沉。
崔家老僕目中含淚,“我們伺候娘子幾十年,娘子已經病逝,我們要送娘子和小娘子回鄉,讓娘子母女和親人團聚。”
至於周百藥,從來沒有關心過娘子的女兒,沒有想過為娘子洗刷冤屈,根本不配被稱為娘子的家人。
他抹抹眼角,走到周百藥面前,拽走那份絹帛,整理好,送到周使君跟前。
周使君眼皮撩起,看向九寧。
“我要送姨母和她女兒的靈柩歸鄉,江州此後不會被戰火波及……從此以後兩不相欠。”九寧淡淡道,“使君覺得如何?”
周使君手指微微發顫,接過絹帛,目光落到上面密密麻麻的私章印戳上,閉一閉眼睛。
這麼多世家公卿的印戳,還有璽印……這不可能是二郎周嘉行弄來的,雖然他已經能威脅到李元宗,但世家向來清高,對他還有所保留。
周使君長嘆一口氣,神情頹然。
“義絕已成……崔娘子……從此自由了。”
老僕極力控制,還是壓抑不住,頓時紅了眼睛,低聲嗚咽。
娘子,我們能回家了!
……
周家族人愣在原地,久久沒反應過來。
九寧早已經在親兵的簇擁下走出祠堂,頭也不回地走了。
崔家老僕收拾好東西,和她一起離開。
遷墳的事早就準備好了。當初周百藥以為崔氏對他不忠,一怒之下要毀了崔氏的墳墓,族人中也有很多人認為崔氏不配葬在江州,私底下小動作不斷。崔家老僕為保護崔氏的墓,早就悄悄將靈柩換了,周家人還不知情時,他們已經安排好遷墳的事。
崔氏和夭折的女兒葬在一起,崔貴妃在不遠的地方。
靈柩送回北方後重新下葬,崔氏葬入崔家祖墳,崔貴妃可以和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