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看去。
九公主心裡眼裡全都是青年俊美的臉龐,溫雅的笑容,低沉的嗓音,此時臉頰充血,腦子混沌,哪裡接收得到她發出的疑問,只一味憨笑。
九公主六歲時還曾哭著鼻子跑到金鑾殿找父皇,在宮裡都是橫行無忌的主兒,到了太子府哪個敢攔?守門的小廝見來人是九公主和虞小姐,忙著躲開了,全當自己沒看見,這才造成了誤會。
虞襄了悟,見狀元郎還躬身稽首的等待責罰,心裡甭提多尷尬,沉默片刻掩嘴笑了,“沈大人快快請起,方才我們是與沈大人鬧著玩呢,您千萬莫怪。”
真是死鴨子嘴硬。沈元奇險些笑出聲來,垂頭強忍片刻才道不敢。
分明擔心自己擅闖後院讓侍衛拿住,卻又裝作凶神惡煞的樣子大加斥責,然後好叫自己走脫,這性子還是那般彆扭可愛。如此一想,他心情越發明朗,素來晦暗的雙眸此刻顯得十分晶亮。
九公主這才堪堪回神,揮著小胖手喊道,“沈大人,你過來啊,我請你吃栗子。是御膳房的大廚用秘法炮製出的糖炒栗子,可香了。”邊說邊從荷包裡掏出幾粒又圓又大,油光發亮的栗子。
這誘哄孩子的語氣叫沈元奇哭笑不得,若是往常他早就告罪離開,眼下虞襄也在,竟是萬分捨不得,心裡還在掙扎,腿腳已跨入涼亭,等回神時已經坐定了。
九公主喜不自勝,親手剝了一粒黃燦燦的栗子遞過去。
沈元奇連忙道謝接過。
論起臉皮,虞襄比起虞妙琪也是不遑多讓,這會兒早已甩脫尷尬,笑嘻嘻的問,“太子殿下與幾位皇子在都在前廳,你不過去巴結,跑到這裡幹嘛來了?”
沈元奇心裡微微一動,直言道,“想必虞小姐已經聽說了,我原本乃薛府家奴,並非豪族嗣子。憑我這等出身,還是不要汙了各位貴人的眼,躲來此處反倒自在。”
“原來坊間傳聞竟是真的。”虞襄恍然大悟的點頭。
九公主見他孤零零的避讓到此處,不知怎地竟覺得十分難過,眼圈逐漸泛紅。
虞襄眼角餘光瞥見她表情,頗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人家沈大人都沒覺得如何,你難過什麼?聖祖時的鎮國將軍房大人乃御馬奴出身,威名赫赫的滄海使乃一位閹人,高祖時官居左相的林大人曾當過龜奴……”
她一口氣數出七八個官位顯赫卻出身卑賤的名人,戲謔道,“論起咱們大漢朝十大勵志名臣,沈大人還排不上號呢,需得身世再慘烈些才好。”
九公主眼圈不紅了,心裡也不那麼難過了。
沈元奇用力抿唇,剋制住心底不斷攀升的笑意。小丫頭安慰人的方法永遠那麼獨特。
虞襄自顧從九公主手裡搶過一顆栗子扔進嘴裡,笑道,“世人都道沈大人出身卑賤不堪大用,卻不知這出身卑賤也有出身卑賤的好處。今兒能入太子府參加宴席的哪個不是大人物?似沈狀元這樣的芝麻小官,莫說參宴,恐連門縫都摸不著。得了太子殿下和皇上的青眼,沈大人這官路順著呢。”
沈元奇笑而不語,心裡卻連連嘆息:果然是他沈元奇的妹妹,眼界比起虞妙琪不知高出何幾。虞妙琪以為將他身世散播出去便會毀了他仕途,焉知皇上如此重用他正是因為他的身世。而今京中勳貴個個避他如蛇蠍,原本打算與薛家聯姻的也都沒了音信,這是打算將他孤立起來。
如此,他一個毫無背景根基的孤臣,皇上用的豈不更放心?素來與皇上一條心的太子自然也會格外優待。眼下他看似潦倒落魄,實則日後步步坦途。說到底,他還要反過來感謝虞妙琪才是。
九公主聽了這席話徹底放心了,結結巴巴的與狀元郎搭話。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終於沒出錯,擦汗。
☆、第七十八章
沈元奇本就是個手段圓滑處事老辣的,這會兒朝思暮想的妹妹就在身邊,自然打疊起萬般精神應對,不過須臾;兩位少女就與他熟稔起來。
虞襄聽他說完在薛家為奴那段往事,一面嘖嘖稱奇一面問道,“你有十兩銀子嗎?”
沈元奇伸手便去拿荷包,柔聲道,“自然有。”一點兒沒覺著僅有兩面之緣的少女跟自己討要銀兩有何不對。
虞襄捂臉道;“當初不是說了,等你發達了便將銀子擲回我臉上;沒想到一語成箴。你擲吧,我虞襄可不是那等食言而肥的小人;再者,那銀子本就是我的,沒有不往回要的道理。這世上最舒爽的事兒莫過於被銀子砸;你且砸,只要不砸花我這張臉蛋;再多百十兩我也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