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並不遠,可這不遠的路卻是讓沈流螢看得很緊張,那些天樞宮弟子亦死死盯著長情,好像他有三頭六臂隨時都會出招似的,黑衣男子眉心微擰,神色沉沉。
唯有道袍男子與巫姑很冷靜,冷靜得就像什麼都有在發生似的。
長情走到巫姑面前,微微一屈膝,便在巫姑面前跪坐下了身,沒有任何遲疑與猶豫。
這讓黑衣男子微微動容,對長情頗有一種刮目相看的感覺。
他本來就只有一人,卻還這般跪坐在地,要知道這樣的坐姿想要站起身展開攻擊是最難的,假若他們對他出手,他這樣的坐姿根本就不能在第一時間抵擋,哪怕他有再無上的武功身手,也無用。
莫家少主莫長情,果如他們所瞭解到的一樣,非常人可比。
還有那個叫做沈流螢的女人。
黑衣男人微微抬眸,不動聲色地掃了站在不遠處的沈流螢一眼,這個殺了二師兄的女人——
她破得了青天劍陣,卻絕破不了銀天劍陣!
“巫姑。”不知是出於對即將死去的巫姑的尊重,還是出於對她的同情,這一次,長情率先喚了她一聲,神色淡漠,語氣卻很溫和。
“嗯。”巫姑輕輕點點頭,許是真的已經油盡燈枯了的緣故,她枯槁如老書皮一般的身子一直在發顫,以致連聲音都帶著顫抖,“我知道把你叫到我身邊來對你來說很危險,可有些話,我一定要告訴你。”
“不用為我擔心,你說吧。”
“第一個事,就是你的那個看不見的朋友,我已經讓他帶著他要找的那個小姑娘離開寨子了。”巫姑道得很緩慢,也很吃力,“我啊,本來是想用那個小姑娘全身的血來讓我的棵裡恢復成她原本的模樣,讓她在這最後的一點兒時間裡以她像花兒一樣的容貌來嫁給達木,可她不願意,不願意就這麼奪了一個小姑娘的性命。”
“其實,我也騙了那個小姑娘,我根本就沒有辦法給她換血,我只是想要她的血和命來換我的棵裡而已,請原諒我的自私。”
“可你最後並沒有要她的血,也沒有要她的命。”長情肯定道,對於巫姑所說的話不驚也不詫。
他們坐在透著血光的血禁之陣中,坐在木青寨人的屍身之中,坐在一把把鋒利的劍中,卻像聊家常一般,目無旁人,只說著他們當說的話,沒有一點害怕,更沒有一點畏懼。
“我最後是沒有要她的命,可我畢竟已經想過卻也已經要這麼做了。”巫姑沉重地嘆了一口氣,“不僅是因為棵裡求我,也因為我不捨得,她畢竟陪了我將近一個月,和我說笑給我捏肩,看著她,我就想看見了曾經的月裡,月裡以前也總是給我說笑給我捏肩,已經很久很久了啊,久到我都快忘了那個孩子長什麼模樣了,久到我只記得當初她站在這血禁之陣中疼得將下唇咬掉,然後一點點地化成血水,卻始終沒有哭喊過一句。”
巫姑落淚了,渾濁的淚從她滿是皺紋的眼角滑落,消失在了她臉上的溝溝壑壑中。
長情靜靜聽著,沒有打擾她,也沒有打斷她,似乎她想說什麼,他就聽什麼,不在乎她將他叫進危險中來是說有用的話還是沒用的話。
“所以,我讓那個看不見的孩子將她帶走了,本來我還有一句話要告訴他們的,不過那孩子見著我像是見著什麼野獸似的,帶著那個小姑娘跑得要多快有多快,就怕我反悔了又把小姑娘抓回來放血一樣。”巫姑輕輕笑了起來,到了這個時候,沒人想得到她竟還笑得起來,“所以這句話,就只能由你告訴他們了,有了這句話,那個小姑娘就不用再逃了,可以回家去了。”
“你說,我定轉告給他們。”長情道。
“那就是他們之間,沒有丁點兒的血緣關係,她要是想愛那個看不見的孩子,那就大大方方地愛吧。”巫姑又笑了,顯然這是在這最後的時間裡,最值得她高興的事情了。
長情微微一怔,阿七與雲慕憶之間……沒有血緣關係!?
“我記住了,待我見到他們,一定和他們說。”儘管長情心中有震驚與疑惑,可此刻不是多問的時候,這個事情,待回京了就讓他們自己好好去問雲家主。
巫姑似乎有些撐持不住了,只見她身子猛地一個搖晃,眼見就要栽倒在旁,長情趕緊伸出手扶住她,她才又重新坐好。
“第二個事情……”不知是巫姑有意壓低了音量還是已經快要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的聲音很低很低,低得連近在她身旁的長情都險些聽不到,唯有努力辯聽,“五百年前,欺騙了那個男娃兒情義的人,是一個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