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謹深開始還理她,過三句以後就不大出聲了,至多“嗯”一聲。
沐元瑜聽著她的聲音總覺得有些耳熟,一邊聽一邊費神想著,想好一會終於想起來了,這不是慶壽寺裡跟過她的那個駙馬家三姑娘嗎?
當時她帶著帷幄,她沒見到過她的相貌。
怪不得明明後面跟著女官,新樂長公主還偏多使喚一個姑娘來給他們引路。
此時朱謹深的回應已經一句短似一句,蕪娘一個人努力找著話題,氣氛瀰漫著淡淡的尷尬。
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
沐元瑜接過了話頭,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蕪娘聊起來。
她是第一次來公主府,看什麼都是新鮮的,蕪娘說梅花開得好,她就勢誇一誇,問一問都有多少品種,蕪娘是公主府的常客,都答得出來,不時指點著梅林告訴她,兩個人聊得挺不錯。
小徑到了盡頭是一座精美清幽的軒閣,上書倚芳軒三個古篆,裡面隱隱已有些談笑聲傳出來。
到這裡蕪娘一個姑娘家就不好再近前了,女官先快走了幾步進軒裡去通傳,蕪娘則有點失落地福身告辭。
候她走了,朱謹深揉了揉額頭。
沐元瑜見他一副明顯煩不勝煩的樣子,好笑道:“殿下就這樣懶怠搭理她?我瞧她說話挺文雅的。”
朱謹深略煩惱:“哪裡文雅,無趣得很。虧你能和她說那麼久,你倒和誰都聊得來。”
蕪孃的說話在他看來不是文雅,而是拽文,拽的還是比較淺顯的那種。大約是聽說了元宵宴上的事,還要拿兩個不知哪聽來的燈謎請教他謎底。他又不是專門猜燈謎的,不懂不會自己去看書,問他幹什麼。
沒文化不是錯,沒有還非假裝有就煩人了。
沐元瑜道:“我不是看殿下不愛理她嗎?我不把話接過來,她只有繼續煩著殿下了。”
朱謹深不說話了。
他是天生性敏而慧的人,只這一句話,他已經覺出了差別。
一般的討好親近他,蕪娘說來說去他只覺得沒意思,沐元瑜不過一句,他心裡立刻服帖下來。
他不太需要很多的樣本,已經能得出結論,覺得他今天可能是白來了——或者說,還不如不來。
因為沒有這個對比,他還醒覺不了自己心態上的差別對待有這麼大。
有鑑於此,他走入倚芳軒的腳步變得意興闌珊起來。
倚芳軒里人不多,攏共四個少年,另加一個年紀大些的青年,聽到女官的通傳,都擁到門前來拜見。
這幾個人朱謹深大概只認得兩個,其中一個就是宣山侯家的嫡次子武弘逸,他善解人意地把軒裡的人挨個都介紹了一遍。
到那青年時,他微有一頓,才道:“這是建安侯的外甥,韋啟峰韋兄。”
沐元瑜目光一凝,她先已猜著,能扶韋二姑娘下車的外男必是至親之人,如今果然。
她隱約記得這韋家的長子是個十分紈絝的大混混,十天半個月不回家是常事,無人管得了他。如今看,他還真混的有兩分本事,能混到長公主的宴席上來了。
新樂長公主先前說話的前一段沒有避她,她聽得清楚,這可不是一般的宴席。
有著替朱謹治選妃的意思。
韋啟峰帶著妹妹在這時候出現在這裡,當然不會是單純的巧合。
說起來,韋二姑娘的父親生前是正四品,算是不那麼合四品以下的規矩,但人既然已經去世了,那當然就有可商量的餘地了。
就韋二姑娘來說,她家世飄零,孃家作不出什麼危害朝廷的大事,而她本人養於官宦人家,資質夠得上知書達理的標準,她要搏這一條出路,還真是可以想想的。
作者有話要說: 唔,我其實沒有把韋二姑娘作為反派來寫,家世低也可以往上搏一回,不採取下三濫的手段就好了。吃相難看一點,那是難免,因為家世低嘛,攀高向上還想要姿態好看就難了~補一句:感謝昨天捉蟲的姑娘們(*  ̄3)(ε ̄ *)
☆、第77章
軒裡的少年們都是隨母前來, 豪爵子弟坐不住,進來不多時已張羅著要投起壺來,收拾了几案交椅,空出當地一塊地方,空地當中擺上一尊鐵壺。
案椅被調整得繞著這塊空地擺成了一圈,這一圈案椅的後面角落裡擺著一隻花腔小圓鼓,沐元瑜拿眼一掃, 只見每張案几的邊角上皆放著數支木矢,其中一張上還隨手丟著一枝紅豔梅花,一縷幽香似有若無, 反比在那片梅林邊上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