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準了。”
趙湛也是個爽快人:“兒臣想是,王太醫敢說實話。”
“他年紀老邁,髮妻死後不再娶,族人勸他過繼留後,朕也動過賜人的心思,都被他婉拒,孑然一人,不怕死,一心為朕,”皇帝笑了起來,沙啞的笑聲,與趙湛記憶中英武偉岸的父皇大相逕庭:“他與映實二人,真是讓朕感受了一把實話有多難聽。”
一個言官,一個太醫,說的實話自是沒一件好事。
“朕也愛聽動聽的說話,誇朕賢明,在朕的統治之下四海昇平,八方寧靖,再好不過了。要不是映實確是說得有理,又有救駕之功,好幾回朕都想發作他,又忍下來了……年輕時聽得太多誇獎我的話,趙湛,你身邊也有不少人吹捧著你。”
“父皇,奉承吹捧禁之不絕,兒臣只能置之一笑,並未當真。”
“朕也聽說,有人認為,淵兒行事荒唐無忌,實非明君人選,遠不如端親王踏實穩重。”
皇帝聲音平淡,卻說得趙湛的背刷一下冷汗滲出來。
皇權的威壓,不需要什麼筆墨來描述,他要誰死,誰就得準點的去死。光是操掌著生殺大權,已是最大的壓迫感,什麼眼神冷酷都只是屠刀刃上的一點光芒,無關要緊。
父皇不會在這裡殺了他,但父皇可以這麼做。
光是一句可以,已是千鈞壓頂。
下一句,卻將趙湛的心拋了起來。
“朕也這麼覺得。”
………
……
一週過後,端親王府又恢復了正常。
徐王妃大著膽子關懷他之前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卻遭到臉色一冷拂袖而去,又在書房呆了一晚上。他人雖不知王爺為何晚膳用到一半中途離開正院,王妃也不會拿自己的醜事出來說,但顏歡歡向來是個伶俐人,變著法子打擦邊球,看到趙湛沉默下來,或是避開重點之後,就果斷地放棄了這個問題。
有些話,人不想說,就是真的不想說,瞎去關心,只會將人逼至爆發的臨界點。
自從懷有身孕之後,王爺來得雖然和以往一樣勤,但真是杜絕了房事,顏歡歡怕他憋久了忘了對她的衝動,回憶起現代的老司機上路知識,變著法子在王爺榻上像摸索出了青澀的方法替他解決,倒也頗得箇中樂趣。
誰愛關心誰去,顏歡歡盡撿些輕鬆愉快的話題,眼見著將端親王哄得眉頭舒展開來了:“良妃娘娘常傳王妃娘娘進宮,一回也沒傳過我,今日張氏拿這個來擠兌我,可她也沒機會進宮啊,有什麼好得意的。”
後院裡有趣的事實在有限,她又不能跟他分享電視劇情節,只能把請安時,無關痛癢的事撿著說一說了。
他卻倏地話鋒一轉。
“顏歡。”
“王爺?”
不會是因為張氏要發作她吧?
榻上,顏歡歡將身子窩在他懷裡,仰臉,嬌憨的看住他。
他冷俊秀氣的眉眼像以玉雕成,無論何時觀看,都賞心悅目,也是她和他相處時能維持好心情的一大原因。
人帥,看著都爽。
“你見過太子麼?”
“和王妃娘娘進宮,向皇后娘娘請安敬茶時見過一回。”
顏歡歡如實回答,見他俊臉陰晴不定,心裡警鈴大作,打足精神以應對接下來的發展。
趙湛在想什麼?
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你覺得,他如何?”
……
“我……豈可妄議太子殿下。”
顏歡歡懸崖勒住自己,想起太子與一般人那是真正的君臣有別,她一介婦人還評價太子?面子規矩得做足了,要是王爺讓她說下去,她才好說。果然,趙湛語氣略急的催促:“無妨,你我二人私下說的話,傳不到第三個人裡去。你聽我的還是聽他的?”
這醋罈子掀得顏歡歡拙不及防,她只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王爺意識不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笨拙,往常那麼冷靜自持的一個人,急得沉著嗓,皺起的眼眉是滿滿的急躁,不需刻意留神,都能察覺到一陣酸味撲面而來。
她二話不說,定定地看住他,湊上去親了一下。
“當然是聽你的。”
趙湛神色略緩:“那你便說,如何看他?”
“……我只見過太子一回,這也沒有機會聽到太子如何如何,對他實在沒有什麼看法,”知道王爺急上頭了,男人也是人,不比女人理智多少,上頭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