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
她看著他的衣衫下襬,微笑,“因為我是過客。”
他的目光宛若利刃,一下下刺著她的脊背,讓她有些挺立不住,手指也開始微微發顫。
一個小小的繩結,竟耗去了她半柱香的功夫。
好不容易系完了,她低眉淺笑地說道:“這繩子可真不好用,隨手拿來的果然不行。改天你換一個吧。”
說完,轉身便走。
他伸手扳住她的肩。
她身子一僵,停在那裡。
“繩子隨手拿的都不好用,人呢,人是隨隨便便找來就可以的?”
他聲音沉穩有力,全然聽不出其中包含了多大怒氣。
可杜九娘明顯感覺到,他擱在她肩上的手指在輕輕顫抖。
她看著天邊飄動的白雲,努力放緩呼吸,努力眨了眨眼,笑了。
“可以。我不是都嫁到凌家了嗎?這樣簡單的事情,莊大人自然也可以做得到。”
身後傳來莊肅郎壓抑卻沉重的呼吸。
杜九娘按了按胸口,聲音冷硬地說道:“往後我們再無干系,我若是有甚麼事,還請莊大人不要插手。今日……就此別過吧。”
莊肅郎聽著她決然的聲音,一個“好”字哽在喉嚨裡,卻怎麼也出不了口。
“表姐,表姐……”
林姑娘的呼喚聲由遠及近。
肩上的桎梏猛然放開。
杜九娘按按雙眼、揉揉臉頰,側過身去,笑道:“你怎麼來了?”
“我尋你尋不到,母親說你——呃,莊大人?咦?您怎麼在這兒?莊大人你怎麼了?啊,莊大人你沒事吧?”
林姑娘在她眼前閃過,又跑到了她的身後。
杜九娘聽在耳中,卻一眼也未曾回頭望去。
片刻後,林姑娘捋著鬢髮慢吞吞走了回來,“真奇怪,剛才我看見莊大人眼圈紅紅的,也不知怎麼了……”
杜九娘沒聽完,忍不住轉身朝他離去的方向緊跑了幾步。
她沒想到,他為了她,竟如此失態……
可是……
她終是停住步子,望著那清雋的身影越行越遠,只拼命按住胸口,深深地、用力地呼吸著。
“九姐姐,你怎麼了?”林姑娘跑過來擔憂說道。
杜九娘笑道:“沒事。”
“哦,那就好。”林姑娘說道:“也不知道莊大人到底是怎麼了。”
杜九娘微微笑了笑,說道:“怕是眼睛進沙子了吧。你又幫不了他,他等你也沒用啊。”
“啊!幸虧他沒理我,不然他那麼兇,我可不敢幫他。”
林姑娘拍拍胸脯,後怕地說道:“你知道麼,哥哥一直說他人很好,一點也不兇。可我是不會信的。你見他對誰笑過麼?沒有吧。不會笑的人,又怎會不兇呢?”
杜九娘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她微微偏過頭,輕輕說道:“我們走罷。”
……
待到禮成回到國公府,已經是傍晚時分。
林家的小主子成親,林媽媽本是滿心歡喜,可看到杜九娘後,笑容卻凝滯在了面上。
“太太這是怎麼了?”林媽媽拉了薔薇問道:“怎麼出去一天,整個人就不對勁了?你今兒一直跟著太太,可發現太太出了什麼事情?”
薔薇看看杜九娘,搖頭說道:“沒什麼不對的地方啊,媽媽您看錯了吧。”
林媽媽回頭看了眼屋裡坐著的杜九娘,只是搖頭說“總覺得太太哪兒不太對勁”,卻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這一夜杜九娘睡得不太安穩。
虛空中似是有人在責怪她,怨她不聲不響回了家將他一人拋下。又說她若是敢斷了,必然饒她不得。
她頭痛欲裂,拼命掙扎,猛地一掙,卻是忽然醒了。望著靜寂的黑夜,她努力將所有紛雜趕出腦海,轉而去想自己的計劃。等再次迷迷糊糊睡著,卻是一個多時辰後了。第二日起來,便有些遲了。
梳妝完畢,她準備去給凌老太太請安,卻路遇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側夫人。
其實杜九娘過去時,側夫人本已走遠。只是遠遠看到杜九娘過來了,她便又退了些許回去,專程在路上等著。
兩人相遇,杜九娘抬眼看去,側夫人今日身穿玉黃色灑銀絲長裙,頭戴白玉嵌紅珊瑚珠子雙結如意釵,又配了羊脂玉木蘭紋飾耳墜,端的是嬌豔俏麗,明妍可人。
可那些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