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套說辭:“牝雞司晨!牝雞司晨!你去汴京城裡轉上一轉,看看哪家的媳婦敢對自家相公動手?就是敢大聲說兩句話都極有可能被趕回孃家去!反了天了你,看你將軒兒打成那個樣子,這日子還要不要過了?肚子沒個半點動靜,偏的脾氣還不小,非要軒兒將你趕回孃家你才肯罷休嗎!”
沈晚的聲音帶了絲疲憊與嘶啞:“公爹,婆婆,晚娘自知犯了七出之條,的確不配為人婦……”
“晚娘!”顧母陡然喝住,不讓她繼續往下說,繼而又緩了聲音,語氣隱約有些傷感:“晚娘,我們顧家向來子嗣單薄,從你嫁進來我便從未將你當做外姓的媳婦看待,從來都是將你養做親女……你若這般說,豈不是要拿刀戳我的心?你若怪便怪我,是我一時糊塗,便都是我的錯!咱們就揭過這一茬吧,以後誰都不要再提,還像往日那般,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其他的……都隨緣吧。”
顧父聽了這話簡直驚呆了,他如何就不明白事情的走向怎麼還帶這般急轉下降的。
他氣得臉色發青,很想反駁顧母,可又礙於平日顧母的淫威,加之本家子侄在,若顧母當場給他沒臉,那他丟臉豈不是要丟到本家去?
思來想去,顧父便拂袖而去。
顧立允也好呆,總覺得他二伯父家的氣氛是越來越怪了,有時候他甚至在懷疑他都未曾聽懂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
沈晚實在不知她如今該拿什麼樣的心態來面對顧母。
回顧這三年來的點點滴滴,顧母確是待她不薄,從未像其他人家的婆婆對她立規矩擺婆婆譜不說,好吃好穿的緊著她,待她較之親兒也差不到哪去。可饒是如此,那般的對她算計終究是讓她心涼了大截,為了顧家,就可以枉顧她的意願,將她像物件一般推來送去的嗎?
沈晚心中百般雜陳,一時心涼,一時悲涼。
顧母轉身對顧立允歉意說道:“立允,本想著你入府來日子也能過得便宜些,不成想這些時日府中甚是不寧,反而影響了你讀書……”
顧立允忙道:“二伯孃說的哪裡話,這些時日都是立允多有打攪。其實前兩日我便想向二伯父二伯孃請辭,多有打擾心中不安是一方面,另外我其他同窗在外租賃好房舍,一直力邀我過去同住,也是想著能便宜討論功課,以備來年科考。也是怕二老多想,所以才一直未提,今日左思右想,立允還是想冒昧開口請辭,希望能搬出去與同窗一道同住,還望您莫怪。”
彷彿也預料到這一點,顧母也未多挽留,只道:“如此也好,同窗之間相互交流學問倒也便宜。家裡的廂房依舊給你留著,只要得了閒,你便回家來住,邀上你那些個同窗一道,三五個人家中還是招待的起的。”
顧立允長長鬆了口氣,起身拜道:“多些二伯孃。”
直待顧立允走出廳堂,顧母方轉身拉過身側沈晚那冰涼的手,目光殷切誠懇:“晚娘,並非娘故意對你瞞下此事,實在是……實在是難以啟齒。說起來,此事我也並不是單單為顧家考慮,晚娘,你可知為女子,為人婦,此生若無一二子嗣傍身,晚景該是如何淒涼?若將來立軒走在你後面尚且好些,好歹有他護你一二,要是反之呢,到那時你待如何?”
沈晚目光看向另處,不知在想些什麼。
顧母苦笑:“你尚且年輕,可能覺得那般處境遠著呢,或不到那種境地。可需知這世間人心險惡,我活了這把歲數,見慣不少那些個趕寡婦,吃絕戶的缺德事。你是沒瞧見那些人的貪婪自私、陰險毒辣的嘴臉,每每回想,我還是覺得心驚肉跳。聯想顧家如今的情形,我難免就多想了些,怕咱顧家最後也成了絕戶,也怕晚娘你好歹嫁進顧家一場,最後卻撈著那般悽慘的結局,便是屆時我在泉下,怕是也難安。”
沈晚動了動唇,此刻隱約覺得眼眶有些酸澀。
“說到底,此事也是我冒進了,本合該先與你商量一番的,無論怎樣,也應由你來拿主意定奪方是。悔不該先拿此事去與立軒說道,無異於當面戳他的臉面,害他如今性情大變,都是我的過錯。”顧母嘆氣:“真是沒想到對此事你們都反應如此大,早知如此,我又何苦來哉?如今害的你們小兩口起了齟齬,本來恩恩愛愛的,現在卻鬧成這般,我真是罪過大了。”
顧母自責的看向她:“晚娘,說到底都是我的錯,你要怪就怪娘好了,別再跟立軒僵著了。你們倆還像從前那般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其他的事就不提了,日後再說日後的,實在不行等過些年就過繼吧。”
沈晚到底紅了眼圈。其實在聽到顧母言及並非故意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