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當。”董曉悅暗暗把陳子罵了個狗血淋頭。
“陳娘子這樣的絕頂高手,千里迢迢前來楚國,專程護送我回晉,著實大材小用,”子柔說到這裡頓了頓,彷彿不經意地瞥了瞥董曉悅,“娘子可有別的要務在身?”
董曉悅打從見面就本能地不信賴他,自然沒把刺殺世子無咎和找尋秘寶的事和盤托出,聽出他在試探自己,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控制住微表情和小動作:“接活的是夫子,我只管照辦就是了,管他殺人還是救人,有錢賺是正經。”
“娘子豁達,所言甚是。”子柔不再深究。
前方山道狹窄,被兩旁樹木橫生的枝椏擋去大半,兩人只得下馬步行,不知不覺中已經金烏西墜,暮色四合,山林顯得益發幽暗深邃。
兩人打算尋片空地生堆篝火過夜。
“委屈娘子棲息長林,露宿草莽。”子柔一邊客套一邊把韁繩拴在樹上。
“公子客氣了,”董曉悅禮尚往來,“我本來就是村姑一個,倒是公子金枝玉葉,實在委屈您了。”
他們一早達成了共識,為了避免受到盤查,儘量不住傳舍和客官,一路上寄宿農戶和山民家,若是日落時附近沒有人煙,那就在野外對付一夜。
董曉悅去拾柴生火,子柔則把行囊從馬背上卸下,開啟包袱取出乾糧。
不一會兒火生好了,兩人圍著篝火就著清水吃了點粟米餅和肉乾。
兩人互相提防,白天忙著趕路還沒什麼,一閒下來氣氛便有些古怪,子柔不時與她閒聊兩句,但董曉悅總疑心他話裡有話,心裡的弦緊緊繃著,倒比趕路還累。
董曉悅趁著子柔不注意,隔著搖曳的火光和煙霧細細打量他的臉,那五官眉眼都和梁玄一模一樣,偏偏有種難以言喻的違和感。
且不說和燕王的魂魄有沒有關係,這個晉公子本人身上也有不少疑點,董曉悅背靠大樹裝作閉目養神,心裡暗暗把昨夜以來的經歷從頭到尾縷了一遍,終於意識到自己心裡隱隱的不對勁是打哪兒來的。
按理說子柔並不知道晉國大夫派人給他帶信並護送他回國篡位,可他卻未卜先知地作好了逃亡的準備,不但殺了僕人,還讓農婦提前準備了馬匹和行李——不管自己去不去找他,他都預備今天跑路。
可他身為一國公子,就算真要走,用得著這麼鬼鬼祟祟麼?除非他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心裡有鬼。
監視他的奴僕是晉國世子派的,說穿了那是晉人的事,和楚國人無關,那他為什麼要千方百計躲避楚國的關隘,甚至不惜露宿野地呢?因為他犯的事和楚國有關。
楚國這兩天有什麼大事?世子被刺啊!
董曉悅順理成章地推測到這裡,頓時恍然大悟,彷彿打通了任督二脈——子柔很可能在行刺無咎的計劃裡扮演了重要角色,甚至可能是主謀。刺客沒回去覆命,直到早上楚宮裡也沒有傳出世子的訊息,子柔生怕行刺失敗計謀敗露,所以急著跑路。
這麼一來他的古怪行徑便都說得通了。
董曉悅不知道他和無咎有什麼過節,他要殺楚世子,她的任務也是殺楚世子,怎麼看他們都是利益一致、目標統一,可有了這個猜測之後,她對子柔的反感和戒備反而越發強烈了。
想到這裡,她不自覺伸手入懷,用指尖輕撫那根紅纓繩,心裡彷彿有根纖細的弦顫了顫,一種安心的疲憊慢慢蔓延到全身,睡意襲來,眼皮發沉,終於逐漸失去了知覺。
第二天清晨醒來時火堆已經熄滅了,董曉悅睜開眼先警覺地看向子柔,只見他靠在旁邊的樹上,垂著頭闔著眼,呼吸均勻,似乎還沒醒。
她先開啟手邊的包袱檢查了一下,心立即涼了半截。她昨晚多留了個心眼,在包袱結上用頭髮絲做了個記號,現在她發現包袱被人動過。
包袱裡的東西倒是一件沒少,裡面也沒有什麼機密的東西,但是這個認知讓人很不舒服——董小姐成長在社會主義陽光的照耀下,對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有種天生的排斥。
董曉悅確認了懷裡的纓繩和腰帶裡的□□還在原地,鬆了一口氣。但是她睡起覺來非常死,保不齊那卑鄙的晉公子變本加厲,哪天趁她熟睡搜她身。
□□留著能防身,那根繩子就完全是累贅了,當然是趁早扔了免除後顧之憂。
董曉悅猶豫了半天,到底沒捨得扔,最終把那條長長的絲繩團成一團塞進中衣裡,緊貼著心口。
***
世子無咎這婚結得十分不易,先是胸口被刺了個洞,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