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玄點點頭。
“也有詩經咯?”
“有。”
“你會背嗎?”
梁玄不屑地挑挑眉,張口就來:“關關雎鳩……”
“這首我會背,”董曉悅打斷他,“得背一首語文書上沒有的,但是又得是我知道一點的……我想想,‘執子之手’那個你會嗎?”
“擊鼓,”燕王殿下對這個蠻夷低下的文化水平見怪不怪了,“擊鼓其鏜,踴躍用兵……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梁玄背一句,董曉悅的臉色就差一分,這首詩她只見過兩句,就是給她開十個外掛也編不出那麼一長串來。
“怎麼了?”梁玄見她抱著膝蓋,低著頭一言不發,忍不住問道。
董曉悅抬起頭,對他苦笑了一下:“我可能……回不去了。”
“這……”梁玄不知道怎麼安慰人,竟手足無措起來。
董曉悅反過來安慰他:“也不一定,前兩次不也回去了?”
“嗯,待我回了京都,去問問安國寺的住持高僧,看他有沒有法子送你回家。”
“多謝殿下,”董曉悅聳了聳肩,故作輕鬆道,“其實留這兒也沒什麼不好。”
梁玄心一動。
董曉悅環顧四周:“就是房子太破了,也沒啥娛樂活動……要不殿下變個美男子出來陪我說說話……”
最好她男神謝睿那款的,知書達理溫文爾雅。
燕王殿下簡直聽不下去,站起身拂拂袖子,整整衣襟:“告辭了。”
“這就走了?”董曉悅跟著一骨碌爬起來。
梁玄冷哼一聲,倏地一下不見了。
四周又剩下她一個活物了,董曉悅嘆了口氣,走回屋裡,突然發現牆邊多了個裝滿熱水的大木桶,床上放著一套乾淨衣服,床邊還堆著幾卷絹帛,她好奇地拉開一卷,正是剛才燕王殿下背的那首【擊鼓】,連她一個半文盲都看得出這筆正楷力透紙背。
董曉悅嘆了口氣,這哆啦A夢王爺人真的挺好,就是有點傲嬌。
她舒舒服服泡了個澡,換上乾淨衣服,鑽進被窩裡側躺著,望著火堆發了會兒呆,慢慢閉上了眼睛。
但願一覺醒來發現只是個夢,董曉悅迷迷糊糊地想。
也不知過了多久,轟隆一聲巨響把董曉悅從深睡眠中驚醒。
她茫然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發現天已經亮了,自己還是在那間茅屋裡——確切地說是半間,因為另外半間不知被什麼東西砸塌了。
這豆腐渣工程!董曉悅不敢待在危房裡,趕緊翻身起床,披上外衣趿著鞋往外跑。
一出門,林子還是那林子,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董小姐四下張望了一番,抬起頭,下巴差點砸到地上。
天塌了。
天,字面意義地,塌了一塊。
第6章 遇險
三月的江南,柳色新新,鶯飛草長,連雨都纏綿如絲。
丹陽城外是燕軍駐地,營外壁壘分明,營中竟然有序,黑地燕字旗在微風中輕輕飄揚。
前日剛打了一場勝仗,將士們士氣高昂,都覺凱旋在望。
主帥營帳中卻是一片愁雲慘霧。
“殿下如何了?”副將吳陔步履匆忙地走入帳中,壓低聲音問守在榻邊的丁先生。
丁先生無奈地搖搖頭,伸出蒼老幹枯的手,抖抖索索地把床前帳幔掀起一角。
燕王梁玄雙目緊闔,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兩手端正地擺在胸前,胸膛隨著呼吸輕輕起伏,如果仔細看,能發現左手手背上有一條細細的黑色,蛇影一般蜿蜒至袖口。
吳陔摘下頭上的戰盔,重重嘆了口氣:“丁先生博學多識,竟也分辨不出究竟是何種邪門毒物嗎?”
吳陔是個急性子,同樣的問題來來回回不知問了幾遍,丁先生知他秉性如此,並不介懷,仍是耐心作答:“老朽見識淺薄,不知世上有此奇毒,實在慚愧。”
吳陔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時嘴快又說錯話了,再看那丁老翁一夜之間又添了不少白髮,原本炯炯的眼睛此時像是蒙上了一層陰翳,不似平日那般老奸巨滑,倒像個平常老者,不由惻然:“丁先生莫要自責,要怪就怪那下毒之人心思歹毒,叫人防不勝防。”
丁先生搖搖頭:“都怪老朽大意了。”
梁玄這次南下,一路上遇襲遇刺是家常便飯,這回不過五六個死士,身手也是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