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曉悅聽得雲裡霧裡,圓覺大師誇她有佛緣真是太抬舉她了,不過最後一句話倒是讓她十分受用。
出了佛殿,迎面看見在浮屠塔下等候的荀延,董曉悅的心變成了一隻小麻雀,恨不得從嗓子眼裡撲稜出去。
她暫時忘了金葉子,忘了過關條件,甚至忘了她身在何處,她的心牽引著她過去。
當著僧侶和侍從們的面,她上前握住荀延的手:“走吧。”
荀延一愣,旋即把她的手攢在手心,回頭往大殿的方向回望一眼,彷彿看到老和尚狡黠的笑容,他忍不住一彎嘴角,今年元旦得多捐點香油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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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甫在自家山中打獵被老虎咬死的訊息不脛而走,不到一日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林中書位高權重家大業大,這一死不知多少人和事受了影響,不提朝堂的格局天翻地覆,單說林家那十幾個兒子為了分家鬧得不可開交,幾乎每天都在為街談巷議輸送新鮮的素材。
林家眾子女經過幾輪合縱連橫,大致分成兩個派系,一派以林家嫡長子林大郎為首,另一派則惟林二郎馬首是瞻。
前一派一口咬定林甫是被林二郎害死的,因為事發時只有他們父子倆在場,這理由著實牽強,可他們糾住一點鬧得沸反盈天,死活攔著不讓亡父屍身蓋棺落葬。
最後還是皇帝看不下去,派了大理寺卿帶著仵作去查驗,證實他千真萬確是被猛獸抓死的,林中書的遺體才僥倖沒有爛在靈堂裡。
林二郎和長公主的親事當然也是輿論中心,全京城的官民都在翹首等著看長公主作何反應——是等滿二十七個月孝期結束,還是等風頭過了悄悄解除婚約,另覓良緣。
結果林甫下葬後第二日,一身縞素的林二郎便去宮中面見天子請求解除婚約。
皇帝雖則遺憾惋惜,到底不捨得親妹子再等上近三年,問過長公主的主意,便允了。
姻緣路崎嶇險阻的長樂長公主惹來無數人的同情,也有不少人暗中譏諷林家苦心經營多年,終究沒有攀龍附鳳的命。
不過不出一個月,京城人民發現自己的同情心餵了狗——荀家找了大媒去提親了。
長公主一改舉棋不定的作風,兩家人一拍即合,閃電一樣把納彩到請期的幾個步驟過了一遍,將婚期定在立秋日——按照禮俗婚禮一般都在冬春舉行,但是要這對大齡青年再等上半載實在不人道,皇帝便讓太史令找了點玄學依據,給他們破了個例。
一入五月,氣候一天比一天熱,荀延似乎也受了天氣的影響,心裡火急火燎的,婚期越是臨近,那股焦躁便越發難以忍受。
這天旬休,他照例拿著把算籌算來算去,彷彿多算幾次能感動天地,讓他的新娘子提前過門似的。
可惜算來算去還是那幾日,荀延懊惱地把算籌往案上一擲,從冰盤裡拿起塊半融的冰塊,敷在下嘴唇裡側的燎泡上。
就在這時候,書僮進來稟報,有人自稱林家奴僕,送來一份禮物。
不年不節的送什麼禮?他和林家人很熟麼?非奸即盜!荀延心中警鈴大作,莫非這林二郎還沒對他的阿月死心?
他沉著臉叫書僮把東西拿過來,見是個巴掌大的沉檀匣子,也沒有附上隻字片語。
他皺著鼻子開啟,裡面赫然是一塊瑩白溫潤的美玉,與長公主隨身帶著的那塊顯然是一對。
此舉看著光風霽月,其實純是膈應人,荀子長彷彿吞了只蒼蠅,把蓋子原樣蓋上,揮揮手對下人道:“收到庫裡去,再裝一匣子南海真珠送到林府當回禮。”這件讓人不快的小事便叫他拋在了腦後。
誰知第二天清晨,他醒來一看,那玉佩竟好端端地躺在他案頭,荀延叫來書僮詢問,答曰昨日的的確確鎖在了庫裡,問遍了院子裡所有僕役,沒有一個知道這玉佩是怎麼出現在案上的。
荀延隱隱有些不安,親手把那玉佩放進匣子裡,封上蠟,裝在大匣子裡,然後鎖進庫裡,還在箱子上貼了張親手畫的符——他師父圓覺大師精通儒釋道,他也學了幾手有備無患。
那玉佩果然沒有再跑出來作妖,荀延鬆了一口氣。
第69章 婚禮
自從定下婚期; 董曉悅就有些度日如年,圓覺大師說美夢易醒,她深以為然; 最近的日子太過風平浪靜; 總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她倒是有心把面首給辦了落袋為安——這個燕王殿下顯然是突變品種,下個夢裡八成又是隻可遠觀的高嶺之花; 說不定還不記得她。
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