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底難免有賬要算。
眼看著就到除夕了; 那三個湊錢租了房子的人忽然叫一群街坊給趕了出去。
說起來也是寸。本來這德源城那麼大,官租坊又在城外; 尤其裡頭許多外鄉人都趕著回家過年去了; 他們幾個犯的事並沒有太多人知曉。老實尋個地方一待; 實在也打聽不出來什麼的。
可這仨個個都覺著自己是被冤枉的,因覺著自己沒錯; 所以自然行事如常,並不避諱什麼。
二十五這日; 衙門為來年棚戶林那塊地方修官庫招人手。特地選了這個日子,也是為了照顧本縣本地人的意思。這仨因為之前一通折騰; 也沒有盤纏回家去了,卻反得著了機會。便也跟著人去登名領牌子。
可他們當日是在衙門裡捱過板子的,尤其又是那樣的下作事; 這回工建招人; 一邊就坐著刑獄司的人,手裡捧著個冊子。
這德源縣一年到頭犯事的人也沒幾個; 這三個還一塊兒露的面,刑獄司的一眼就認出來了。
跟工建那邊的人一說。等他們排到跟前的時候,工建的人便道:“你們回去吧,我們這裡可不要偷看女人家洗澡的下流玩意兒。”
那仨自然不服,辯了幾句想要高聲起來,卻見邊上三個刑獄司的正摩拳擦掌瞧著他們呢。立時住了口,罵罵咧咧地去了。
這排隊領活兒的人那麼多,又都是本地人,誰跟誰論上三轉都能沾上親。他們的事情,最後兜兜轉轉就傳到現在租住的地方了。
房東還沒得著訊息,街坊四鄰的就先找過來說了:“你們真是蒙了眼了!都把房子租給什麼人!那仨之前都被衙門裡逮進去打過板子的,你們還敢收留!”
細說起來,就說起那三個人當日在官租坊裡如何行無恥之事,——這坊間閒話最喜歡添油加醋的,一套說辭下來,把這三個說得比戲文裡頂壞的人還要齷齪不堪了。這裡房子都捱得近,街坊四鄰誰家沒個姑娘媳婦的,尤其聽說這仨當日可是被幾個大娘追打出來的,這下連嬸子們都覺著有些心慌了。
留著他們過年嘛?!索性一通罵,都轟出去得了。屋主把他們剩下的租錢也劈頭蓋臉扔了過去,他們的一點隨身東西也叫鄰舍的幾個男人給拋了。
且事情鬧得太大,這仨想要在這附近再尋地方住是不能了。官租坊那裡肯定也沒戲,棚戶林又被拆了個乾淨。實在沒有法子,趁著事情還沒傳遠,先搭了條船往旁邊縣裡去了。
也有人瞧著有些不忍:“這冷的天兒,又要過年了,還真把人給趕出去了!能有多大罪過,總也得給人個改過的機會。”
邊上就有人笑著道:“瞧您這話說的!您方才要發發善心,直接領您家裡去,咱們難道還能攔著?是不是?!人都走了又說這話,咱們都不曉得要說您是好心善人,還是反應太慢了!”
周圍的人聽了憋笑的憋笑,嘆氣的嘆氣,起先說話那人也沒話說了,便都各自散了。
刑獄司的回去一報這事兒,倒叫知縣大人想起一事來道:“明年籍戶司的得抓點緊了,到縣裡來做工的非本地方人,都得登記齊全。再同來人較多的鎮村州縣的人聯絡著點兒,若是有偷雞摸狗、行事不正的,都得管起來。官辦的地方和活計一律不要這樣的人。若是這人已經在什麼買賣裡做上生活了,也得把事情告訴那買賣的主家知曉。人多了容易亂,謹慎些好。”
刑獄司和籍戶司的都答應著,心裡哀嘆明年的日子只怕更不好過了。
這一年累不累?那是真累。不過年底分年錢的時候,知縣大人照例分文不取,從來都要拿大頭的那位不伸手了,這底下幹活兒的自然分得多了。
刑獄司有幾個自覺同大人已經很熟了,便私下勸道:“年下餘錢主官拿一半以下的都已經是仁善了,您何必這樣?何況我們現在縣裡一年的錢比從前翻了倍還不止,更不至於如此。”
知縣大人便笑:“我要這錢何用?吃官家的住官家的,工錢本來也比你們高了許多,足夠花用了!……你要曉得,這掙錢固然花力氣,花錢就不費力氣了麼?吃了喝了得動脾胃之力吧?買個古董養個鳥都得費力照看吧?更別說吃酒逛樓買丫頭了,你當你在用錢,卻是錢在用你哩!……”
說得刑獄司的都笑:“那屬下倒是樂意叫她們用用的。”
回頭知縣大人跟夫人嘆道:“我小時候老琢磨我們家教得不對,怎麼人人都喜歡的東西,非說是不好的呢?瞧瞧,到現在都還有人勸我呢!”
夫人拍拍他背,安慰道:“好了,那什麼銀子錢的管飽不管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