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他斜眼瞥方伯豐,想從他面上看出點同情理解之意,奈何絲毫沒見著,那位正側耳細聽屋裡頭的一點兒女咿呀聲。祁驍遠覺得挺沒意思的,忽然有點後悔自己跑來說這些家事了,畢竟方伯豐本來也不是那樣場面上的人,只怕他聽自己那些作為,心裡也很不以為然呢。
祁驍遠做人素來最怕被人心裡評價高低的,見這樣子,喝了一口茶道:“得了,我再想想主意去。走了啊。”說了這話便起身要走,方伯豐也跟著站起來道:“好,慢走,得閒過來說話。”
倆人走到了門口,正有一船從小清河上過,祁驍遠一眼瞥見面上不由一滯。也是奇巧,那船裡頭的人正好也往這頭看,一眼看著他了,便一點竹篙止住了船勢,朝著祁驍遠喊道:“姐夫,你在這兒啊!爹叫我接你來呢,說你恐怕長遠沒回縣裡來,不認得鄉下的道兒了……”
祁驍遠面上越發不好,朝方伯豐拱了拱手道:“告辭。”趕緊幾步下了河邊的踏埠,那船靠了過來,他便一躍上了那船,再朝方伯豐揮揮手,低了頭同邊上少年說起話來。
這裡方伯豐回了屋,倆娃已經都睡著了。方伯豐對靈素道:“你也歇會兒。”轉身進了後灶打算收拾碗筷去,一看卻發現都已經收拾得了。回出來說靈素,“你什麼時候得空乾的這些。”
靈素衝他咧嘴一樂,拉他到邊上坐下來,商量道:“現在娃兒們也能抱出門了,他們都乖,也挺好帶,我想還把山上那些地收拾收拾,再趁便收些山貨,好放在鋪子裡賣。”
方伯豐道:“孩子雖乖巧,可這吃喝拉撒都離不了人,你哪裡得那麼些空!何況月子裡你就沒怎麼歇著,還是別太累了。你要收山貨,等我歇工的時候我收去。你要覺著家裡待著悶,把雜貨鋪開起來倒也成。明兒我先幫你點點庫存,咱們先緊著有的那些賣。旁的往後再說。”
靈素看看邊上躺著的倆娃,決定往後再也不要生了。這懷娃生娃養娃帶娃對自己來說都不算個事兒,就是要受周圍人管制的太多了,偏又不能同他們擰著,這都是真心對你好的人。這鬱悶,真是有苦無處訴。
不過好歹總算準許她開鋪子了,方伯豐出面去同苗十八和大師兄說的,大師兄遣了人給她開了鎖,又裡外打掃收拾了一遍,才把鑰匙還給她。靈素趕方伯豐要去幫她點庫之前,又從靈境裡取了些東西出來堆在一邊的倉庫裡。倒叫方伯豐見了生嘆:“你那會兒身子那麼沉,怎麼弄來的這些東西!”
靈素只說都走的船,並不費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方伯豐也沒什麼好多說的。
今年還一件事情叫靈素撓頭,就是那些乾果了。自從跟七娘學了賣山貨掙錢,她就盯上群仙嶺了,從最開始在幾個山頭蹦躂,到現在滿群仙嶺遊走,這地盤大得可不是一點兩點。且她還發現,這越往北去,那果子還比南邊的熟的早,是以她如今收乾果山貨的時候也長了許多。從最開始熟的那一撥到最後一匹,哩哩啦啦能綿延個把月。
再想想她的能耐,這一季能收多少?!可要命的是,如今幹存了這麼些東西,卻沒法往出賣了!去年還好說是趁著秋收空檔去山裡收的一些,今年可怎麼說?全圓不過來。官行裡收慣了她的東西,還特地遣了人來問她一回。靈素心說我真想賣你們千兒八百斤的,也只好想想而已,面上搖著頭,肚裡直淚流。
如今娃兒們都可以豎起來抱了,她也把之前的那個搖籃換了,換成了一個厚軟布的背篼。旁人背娃多半放背上,不耽誤幹活兒,她不,她都放跟前,一會兒朝著自己一會兒朝著外頭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當日在肚子裡時神識逗娃多的緣故,還是本來就母子連心,倆娃兒的喜怒波動她總能輕易覺察到。這帶起來就更不費力了。
又說這倆雙生子,剛生出來那會兒都覺著差不多的,漸漸長大就分出區別來了。
小嶺兒平時性子挺軟,只碰著吃的容易起急,惹得長輩們都笑:“敢是哪個荒年投來的!”
湖兒就不一樣了,這娃兒特別沉穩不說,那麼小點子人,你說話的時候眼睛瞧著你,就好像能聽懂你說什麼似的。尤其是聽孃的話,他娘說;“咱們晚上別喝夜奶了,一覺睡到大天亮才長個兒呢!”真就睡長覺了。他娘說:“都趁著醒著的時候拉,不受罪。”真就沒再再睡夢裡解過大手了。
這事兒旁人不知道,靈素也沒覺察出來,還是方伯豐瞧出來的,又贊又酸:“可真是個貼心的娃兒啊,要不說母子連心呢……”
如今開了雜貨鋪,靈素在盡西邊放了張寬榻,倆娃要睡著了就放上頭睡著。醒了就用背篼揹著,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