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多掏一個子兒。可也沒有這樣身家還窩在雞毛堆裡熬宿的道理,住店又不便,因他帶的人多,尋常一家店一時難得這麼多房間。且這南邊的耗費真比北邊大多了,一樣饅頭,北邊一文錢能買倆的地方多的是,到了這裡,兩文錢一個還得小半拉,真叫人嘆氣。
好在居然有填塘樓這麼個地方,老孫頭決定,往後但凡來南邊做買賣,凡能約到康寧府的儘量都約到康寧府談,打運河上來往的儘量都在德源縣裡交貨,外頭還有水圍的大倉庫,都是現成的,真是省心有省力,還實惠!
一路尋思著,走到腳店樓前,抬頭瞧瞧這天,打他到這裡好似就沒見過日頭,這不曉得這地方的糧食都怎麼長的。屋裡也溼洇洇的寒氣,凍得人腳趾頭髮麻,這地方還連個火炕都沒有,屋裡屋外都得穿著大小襖子。問他們要個火盆,弄半天來了一個小泥爐,唉!
老孫頭不想在屋裡待著,便對幾個手下道:“你們歇著吧,我四處走走,歪子跟著我就成。”跟著的幾個人齊齊一喏,一個彪形大漢出來站在了老孫頭身邊。
倆人一路走著,有一句沒一句閒話著,剛出了樓群,就看到前頭大紅幌子寫著“熱酒”。那歪子原就是個好酒的,一看那幌子就忍不住骨碌咽口口水。老孫頭笑道:“正好去來一盅解解寒氣。”
說著話過了直街,人還沒走到跟前,就聞著兩股熱香氣鑽進鼻子來,一股熱蒸蒸的葷香米糧味道,另一股油燙燙的煎炸焦香。這陰冷招風的時候,誰扛得住這樣的滋味?更別說緊跟著後頭還有綿延不絕的酒香撲鼻而來。
就見兩間門面,一間朝南開了個口子,裡頭密匝匝放著許多盆罐筐籃之屬,同這上頭的另一個幌子一對,大概是個囤貨看樣的地方。並排另一間南邊同西邊都開了窗子,這會子都冒著熱氣。沿著視窗翻出來一長溜擱板,下頭放著板凳,已經有三五成群的在那裡吃喝上了。
過去一看,這西邊的擱板都坐滿了,倆人便在南邊的擱板邊撿了空坐下。探頭往裡頭一瞧,一邊是一個大鍋,上頭一層層的蒸籠格,剛店家揭了一下從裡頭夾出一對兒包子來放盤裡給西邊的誰端了去了。這大鍋邊上是一個小點的鍋子,上頭也是一個籠屜,這會兒沒蓋蓋子,白花花的一片,聞著有油甜味兒,大約是什麼甜餡兒的糕餅。
再過去是一條長案,上頭方筐圓簍的,裡頭許多食材,看不太真。再到拐角處並立著兩口深鍋,都咕嘟咕嘟地滾著,葷香四溢,準定是什麼滷味濃湯之類。西邊打橫兩個大鐵鏊子,一個上頭是煎包子煎餃,另一個上頭是泥腸、蛋卷、去了皮的芋塊子、還有白的粉的方方圓圓的什麼東西,肉丸串、肉串、雞翅膀……都煎得焦黃油香,那西邊幾個打橫坐著的,一邊不停喝酒,一邊就朝著那鏊子上頭指點,指點完了就掏銅錢往邊上的笸籮裡頭扔。
歪子口水都快滴答下來了,嘟噥一聲:“怪不得那邊都坐滿了呢!”
老孫頭瞧他一眼:“你不會擱這裡點?他們還能不賣你了?”
正說著話,一個生得挺斯文看著像個讀書人模樣的男子過來招呼他倆道:“今兒可有點冷,您二位來點什麼?”說著話還一人先給倒了一盅熱茶上來。這熱茶聞著一股子茶香,又帶著炒米炒豆子的香氣,也挺新鮮。
老孫頭看看歪子道:“那邊油煎的各樣給我們來一份,還有那大鍋裡的是啥?”
店家聽他們這樣點法,先愣了一下,才笑道:“那鍋裡是胡辣魚湯和雜燉豆腐,都帶點辣氣。油煎的有許多東西,有葷有素,河鮮山禽的,只是都是煎炸的,恐吃多了發膩。要不先給您來幾樣,要吃著順口再添?”
老孫頭瞧瞧這位店家,心說這夥計倒是實在人,只是掌櫃的聽了這話恐怕要惱,便笑道:“那就聽小哥的。再……再給我們來兩碗雜燉豆腐吧。”
那男子笑著答應了,過去沒一會兒就端了個大托盤過來,上頭兩個粗陶大碗,先一人跟前放了一大碗,又把一大木盤子放他們中間了,上都都是分堆的吃食正冒著熱氣,跟著又上了兩個小的蘸碟道:“這是二位要的燉豆腐,這盤子是油煎,泥腸,蛋卷,這個是魚糕,還有這個芋魁只有咱們這裡才有,您二位嚐嚐。”又指著兩個小碟子道,“這個是鹹酸口的油醋汁,這是酸甜口的野果漿,蘸著吃去膩的。”
老孫頭趕緊點頭笑道:“有勞了。”
男子笑道:“二位慢用,有什麼需要的就喚一聲。”
老孫頭看一眼邊上的笸籮,先攔了他問道:“這攏共多少銀子?”
男子瞟了一眼道:“燉豆腐是三文錢一碗,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