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走遠,靈素用神識四周圍一探,一動念把茶爐子茶吊子都放到了屋簷下,至於往裡頭加水那更神不知鬼不覺了。
果然不一會兒就有人端著碗過來,一看果然有茶爐子茶吊子在外頭,趕緊問過靈素,聽說是叫他們自己倒,謝了幾聲倒了一碗去了。
這麼這一中午,大概得來了二十來人倒這熱水。靈素瞧他們雖有熱水,那饅頭餅子也不是太熱乎的,吃著還是有些費勁。她最看不得人吃上頭受苦,自然得想法子了。
第二天就見這雜貨鋪簷下茶爐子邊上又多了一個矮胖爐子,上頭一口大鐵鍋,香味和著熱氣從木頭的平鍋蓋上頭鑽出來,白茫茫往簷外飄去。偏這日還下霧雨,這雨細密如絲,聽不到落下的聲音,看去如煙霧一般,吸在口鼻裡溼泠泠的,寒氣侵人。
昨日那個漢子又端了個空碗過來,一看簷下立著倆爐子,一個上頭還熱騰騰撲鼻的葷香味,不由得嚥了口口水。
正要開口問,靈素瞧見了笑道:“熱水還在茶吊子裡,你們自己倒。邊上是糊塗湯,兩個錢一勺,要的話也你們自己舀。”說著還指了指邊上插子上立著的兩個舀杓。
那漢子一瞧,好嚒,這大勺子,一勺就得一大碗。
先摸出兩個銅錢來道:“那我來一勺。”
靈素笑著指指外頭攤角上的小笸籮道:“扔裡頭就行了。”又問,“不瞧瞧是什麼就買?”
那漢子樂道:“這還能差得了?您這是救我們來了!”
說著話一揭開那鍋蓋,一陣白茫茫熱氣就撲了上來,那陣濃香。等水汽散去些,就看鍋裡粉白帶紫稠稠一鍋,還夾著些碧綠的韭菜,香的撲鼻。漢子口水都快從嘴裡漫出來了,趕緊把鍋蓋往邊上一架,拿舀杓舀了一勺到自己碗裡。一手蓋鍋蓋,一手就端起碗禿嚕了一口。燙,鮮,香!
一邊吸溜一邊吹熱氣,一口沒停下去了一半,才想起來道:“等等,我得告訴他們一聲去。”
說著話端著碗就跑對過去了,沒一會兒就帶了五六個人來了,個個手裡都拿著大碗。接二連三往笸籮裡扔銅錢,你一勺我一勺的吃起來。
眨眼功夫一人兩碗下肚了,再來碗熱水喝,笑著說話:“這可太舒服了,這幾天最舒服的一頓了。”
另一個愛算賬的,衝著裡頭靈素道:“小嫂子,這樣吃食叫什麼?拿什麼做的?您這價兒可有點吃虧啊!那小餛飩還得五六文一碗呢,那玩意兒吃個七八碗也管不上飽,您這個就兩文錢,還帶肉帶菜的,您這價兒可以再抬抬。”
靈素樂了:“這個就叫做‘糊塗湯’,稀裡糊塗一鍋湯。那包餛飩費工夫,是個精細吃食,我這個就是一鍋燉的事兒,沒法比。你們吃著好就成。”
好,能不好麼。
這是她用野豬肉的醃肉同芋魁一起熬的,湯底裡還有棒骨蝦子,只是為了怕不均勻出鍋前都拿掉了。那鹹肉也切得挺小塊,保證每一勺都差不多,沒有這勺一大塊那勺落空的情況。加上韭菜提鮮吊香,又調顏色。那芋魁煮透了十分綿軟柔膩,吸葷香,吃進嘴裡不費勁,沿著嗓子自己就滑下去了。熱騰騰又濃又香,真是又當菜又當飯的一鍋好湯。
有一個便道:“不說別的,就這時候弄這綠韭菜和裡頭這些肉片子,這價兒實在太良心了。”
靈素笑道:“都是自家地裡的東西,也不費什麼功夫,這個價兒就成了。”
說著話又來了幾個人,也都奔這口熱乎食來的,這一中午就把這一鍋“糊塗湯”都吃了個乾淨。
之後靈素便做起了這個買賣,每日一鍋熬菜,蘿蔔雜米熬羊肉、鹹肉芋魁、雜菜魚絨麵疙瘩、鹹菜肉絲粉截頭……一概名之為“糊塗湯”。特點是菜肉飯一鍋煮,熱騰騰鮮香濃稠,搭著饅頭蒸餅都能吃,或者胃口小的不吃乾糧,只吃這個,來兩碗也能管飽。
邊上齊翠兒幾個見她還做上這個買賣了,都笑她是改不了的老本行,從前給河工裡頭做飯做上癮了。大師兄大概聽送飯的夥計說起,也過來瞧了一回。見果然是些一鍋燉的吃食,倒也不算費工費力,再看她那做派,眼見著也不是為了錢去的。知道靈素心腸就這樣,畢竟至今為止她做的最認真的事情大概就是給挑河工們做飯了,便也沒多說她,反叫人給她送了些做“糊塗湯”得用的材料來。
等到正月出頭,天氣漸漸轉暖,邊上的點心鋪子粥麵店都開了,靈素才把爐子撤了,茶水還是照常供應的。
這日她正坐那兒用神識在靈境裡做活兒,一個管事打扮的人過來了,先仰脖子瞧瞧她外頭掛的那旗子,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