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友弔唁來了。省得到時候一坐那兒,追憶亡者身前,可說些什麼?哪個藥好用?前後攏共收了幾個丫頭禍害了多少人?還是省省吧……
第226章 渣水新用
方贇死了一了百了,方有財幾兄弟在村裡不甚好過,從前在方氏一族裡有多少風光,如今就受多少鄙薄。雖則他們也沒做過什麼太傷天害理的事情,無非吝嗇刻薄只進不出便宜佔盡等等。只這些也儘夠了。
有幾個長工尋了里長來把之前幾年算亂的賬都核了一遍,把該要的工錢都要到了手。當日跟他們換地時候吃了虧的,也找了倚仗尋上門來,順便還要走點利息。連他們的娃兒再出去玩鬧同誰家孩子起了爭執,也沒有什麼儘讓可得了。
楊氏天天一肚子的苦水,牛氏則一趟趟往孃家跑。兄弟幾個原本想要分家的,這會兒反分不了了。分了住哪裡去?這宅子算誰的?且如今恨不得整個後山峪的人都在欺負他們,若是單打獨鬥還不叫他們給吃了!
這件稀奇事在縣裡不過一場熱鬧,等又出了長樂坊哪家老爺得了個兒子最後發現卻是花兒匠的種的事情之後,就沒什麼人再提起了。
倒是方伯豐原本在做的兩個書錄的活計叫人接走了,反把一些繁雜無趣又累人的歷年文書細錄、走村守田等苦活兒都一股腦兒扔給了他。老司長說那幾個人,那幾人卻道:“那種老不死的死就死了,難道還叫他的子孫安安穩穩地享福?!多做點活兒算積點陰德。”
方伯豐是無辜,可人心有時候也並不是那麼講道理的。多少殺人越貨者,落網之後總有人會喊著該殺他全家,也不管他全家到底做沒做錯什麼。老司長也沒法子,再怎麼替方伯豐力證,人家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什麼都白說了。
老司長就叫方伯豐沒事索性多往府學裡去,地裡田裡要做的記錄自己瞧去,完了要寫文書只管在家待著。同他們見不著面,也沒什麼話好說了。
方伯豐無奈,也只好依計行事。
祁驍遠正好回來,來找方伯豐說話,他從劉玉蘭那裡盡知此事,笑道:“我說還得考科考吧?小地方就這樣,也沒什麼大事兒,腦子都只剩一個縫兒了,做事情都不會多想一想。大地方大人物就不一樣了,人家行事都有自己的規矩,不至於這麼憑著自己腦袋一熱,怎麼想就怎麼幹。只要你有能耐,誰會挑你這個去?!”
方伯豐苦笑道:“這還算好了。要擱百十年前,我這樣的連功名或者都不保了,更沒資格考試去。如今就算不錯,好歹只是嘴上說說。”
祁驍遠嘆道:“你不能總這麼逆來順受的,聽我的,這就回府學裡考直升六部的考試去,到時候衣錦還鄉,看那些小人一個個點頭哈腰地跟你後頭使勁拍你馬屁,才算出了口惡氣!”
方伯豐搖搖頭:“你不用勸我了,我就沒那個打算。”
祁驍遠苦著臉道:“你就不能同我做個伴兒?我這一個人在府城裡待著,又不能同人一處耍去,真快要悶死了!”
方伯豐笑道:“明年就是科考了,你這時候不說使使勁拼一拼,還想著什麼悶不悶的話!其實你只要真心向學,哪怕是私府,去請教學差大人們,大人們多半也樂意答你的。畢竟不管如何,你若考取了,都是他們的政績,怎麼會與你為難。別顧著什麼結交不結交的話,等成了貢生,自然有人結交你來!”
祁驍遠看看他:“你這不挺明白的麼,怎麼就是不肯改條路走?若是從前還說是銀錢不湊手,如今有了那飯莊子,這個總沒什麼好擔心了吧。”
方伯豐亦十分誠懇答他:“我當初讀書也是奔著功名去的。只是後來越來越發覺自己不是那塊料。若是一定要做,大約也是能做的,只是整日介都是被趕著逼著走。可這地上的東西就不一樣了,我是真喜歡,就算苦點累點也覺不出什麼來。這人就幾十年功夫,能有件自己又樂意又能做出點成績來的事情,於我已經足夠了。是以你不消勸我,哪怕世上人都覺著官是越大越好,我也還是種種地,寫寫文論來的舒坦。若是得天幸,真能叫咱們這時候的畝產漲上那麼一些,那這輩子就算沒白活。”
祁驍遠笑道:“你若真能叫畝產漲個三兩成,怕不立時就直升六部了呢!倒也是條好路子。”
方伯豐搖著頭笑,自己這個同鄉兼同窗與自己想的總不在一個路子上。
只是祁驍遠雖說話慣不正經,話的道理卻不差。方伯豐幾日沒往衙門裡去,這日老司長自己尋他來了。
方伯豐只當是要說今秋新糧的資料,趕緊翻出一疊紙來,老司長搖搖手道:“咱們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