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山裡還有一種用葛織的布,也一樣是用葛的莖皮。取葛絲跟用苧麻還不一樣,葛的莖皮須得經過草木灰水久煮,將其中的葛絲煮出來,再捻線紡布。
從前德源縣的葛紗和麻布也是有些名氣的,後來,種棉花的多了,桑蠶絲也都許穿了,麻同葛太耗人力,不如另外兩樣合算,紡麻紡葛的人家便少了起來。只有些極為精緻的葛紗,稱作“廣寒紗”的,大約另有秘技,得一些富豪之家追捧,至今仍每年有若干上市。只是其售價高昂,並不是尋常百姓能問津之物。
靈素做事情,哪裡會管什麼合不合算的事兒?她這會兒只顧著好玩,至於下多少功夫得多少回報的話兒,她那裡標準大異此間尋常,自然更談不上了。是以一時興起,就一頭扎進這苧麻大業中去。
這苧麻收割的時機非常有講究,若是太老了,莖皮不易剝下來,裡頭的麻絲也太過粗老,織出來的麻布自然也粗糙。若是割得太嫩了,裡面的麻絲尚未長成,易斷而短,捻不成線,也紡布得布。
靈素經了上林埭幾個從前織過麻布、家裡頭也種過苧麻的嬸子們提點,知道了苧麻按著頭麻、二麻批次不同各有講究。這頭麻就是整杆六七成老褐時候收割最合適。依著這個說法,她在山裡面好一通蒐羅,靈境裡已經堆起了幾堆苧麻山了。
後來因行裡地裡事情實在太多,又有那許多新收的繭子,她又急著擺弄織布的能耐,便給擱下了。
這會兒想要找事情磨練神識,就又想起這件事來。對於她如今的神識來說,剝麻皮這個事情是易如反掌,最難難在刮麻絲的一步。之前她做慣了的剝蠶繭,是從絲中間把膠去掉,到底是絲多膠少,且那兩樣東西本也是各歸各的。
這刮麻絲可不一樣了。這是要從莖皮裡取絲,這絲同這莖皮本是天生長在一起的。這個比從前的細緻程度可全然不同了。她原先是打算弄幾個竹夾子在靈境裡抽空刮的。如今既然下定決心要磨練神識,便省了夾子,只用神識來“皮中取絲”。來回來去試了足足有半天的功夫,才大約體會出一點滋味來,用神識將一莖麻皮攏住,往裡頭深入一層,漸漸鎖定其中的絲絲縷縷,在這一瞬間將其分開。
說來容易,因她如今用神識做事,全靠能覺察出其中的“異”來,如從栗子殼中剝栗子,不同在於栗子殼和栗子之間的區別,而這會兒是要在一塊整塊的莖皮中,分離感覺出來其中的絲與剩餘部分的區別,這可要費勁得多了。
不過好歹總算分出了幾縷來,便算是踏出了從無到有的一步了。且她如今做活做多了,曉得這神識幹活也是熟能生巧的事情,便也不焦躁,只管從少到多,從慢到快,一步步做起。只是這個時候,她就忍不住想念那個端陽夢。這會兒若是能做個夢,平白弄出百十來天的工夫來好好做這事就好啦!嗯,這才是真正的痴人說夢。
以她的神識之力,分出來的麻絲自然極淨的,漂白之後的麻絲,白而軟,真有絲光。這可了不得了,有一就想到三的人,見著麻絲就想到要做衣裳的事兒了。方伯豐自然要做的,還有自家師父也不能忘了。可是師父的衣裳尺寸自己手裡卻沒有。
想到一件事兒就忍不了,剛好這日也不用上工,手裡也沒什麼急事。餵了雞和豬,就跑去三鳳樓裡尋自家師父問衣裳尺寸去。
第100章 絲麻布
到了三鳳樓裡一問,自家師父又好幾天沒來樓裡了。沒辦法,只好找大師兄問了。見了大師兄,靈素便道:“這端陽祭都過去這麼久了,師父怎麼還忙呢?他又在忙什麼?怎麼從前我沒有拜師的時候,隨便來這樓裡都能遇到師父,如今我拜了師父了,反倒見不著師父了,這是什麼道理?……”嘀嘀咕咕說了一通。
大師兄見她來,還以為她來幫廚的,原來是來找師父,這會兒見她只顧著嘀咕又不說事兒,便問道:“到底找師父什麼事兒?你有這功夫閒逛的,不如好好收羅些山裡的食材來。”
靈素自從上回菌子的事兒之後,好像忽然知道些好歹了,鮮魚活蝦地又拿了幾回來,都是好東西。大師兄想著,憑她一人之力,怎麼也不可能尋著這許多山裡水裡的東西。知道她常同山村裡的村民有來往,只當她是從人手裡收的貨,才有此一說。
靈素胡亂答應一聲,又道:“天熱了,我自己織點涼快的料子,想給師父做身衣裳,可是我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身量尺寸。剛想過來找師父問問的,偏又不在。這個……大師兄你知不知道呀?”
大師兄看她一眼,心裡滋味十分複雜。這個師妹認得稀裡糊塗還罷了,做事情也莽莽撞撞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