孵出來的小雞嫩生生毛絨絨一團,兩隻母雞各自帶著自己孵出來的一群,在後院嘰嘰喳喳找食。靈素又取了碎米來泡軟了喂小雞。之前上林埭的村民告訴過她:“小雞出殼第三天開始就可以給吃點嫩草葉兒,嫩竹葉尖兒什麼的,把脾胃練壯了往後才不容易生病。”又叮囑她,“別看這小雞崽兒樣子嫩就寵著養,那樣容易養不大!這都同人一樣,越嬌慣的越容易這不好那不好的。”
靈素一行在靈境裡切嫩菜葉子,一行想:“這養個小雞都這麼麻煩,何況人……”
第91章 勘察
又說那一頭方伯豐同黃大少一起跟著老司長出了城,先坐了騾車到遇仙湖,又從遇仙湖搭了一條雙羊鎮來縣上送貨的船到了雙羊鎮。方伯豐便同老司長感慨:“這水路果然要好許多。運東西也便當,還快。”
老司長笑道:“那可不是!尤其還不算受罪。真要這一路坐著車去雙羊鎮,非得顛個七葷八素不可。還一路都不得直一直腰的。”
方伯豐便道:“今次這回水路通渠之事真是善政了。”
老司長一笑道:“那得看是不是真心要做這事兒了。”
方伯豐一愣:“老司長,這話……”
老司長咳嗽了一聲,點頭道:“你們兩個娃兒算省心的,說兩句閒話無妨。咱們縣裡,這兩年興的新政太多了。等回去你們若有心,不妨去翻一翻這兩年的公事歷。大大小小的事兒都有改的,得有一多半,沒得什麼好結果……嘖,也不能這麼說。卻是有人從裡頭得了好結果的……今回這事也一樣。說是要通渠,誰知道呢?沒準到時候勘察到一半就說賬上的錢花完了,不了了之,又能說出個什麼來!”
方伯豐忽然想起之前在河運排程那邊幫忙時遇到的事兒,便道:“大的晚輩沒遇到過,不過去年冬天在幾處司衙裡幫手時,是聽說過一些小改動。什麼蠟燭換成了油燈,不點炭盆了改折過冬錢等話,都是些極小的事兒。”
老司長讚賞地看了他一眼,嘆道:“不錯了,所謂大事也不過是牽連的人同銀錢數額的大小罷了,道理都是一樣的。就是撿那些從前有定例的事兒,改一個做法。因是新改的,就有許多能騰挪的地方兒,就能活動活動。蠟燭改成了油燈,這裡省下了一筆費用,只說是省儉的,可省了下來做什麼了呢?常例的開支都是有定數的,這省下了的也沒見還到官賬上。炭盆也是一個道理,本來是多少炭一日的,領了去點幾個火盆,大家暖和。這會兒給改成銀錢了,又怎麼個說法兒?嗐,這人吶,只要心眼子要往錢眼子裡鑽,多的是法子!”
老司長說的那炭盆之事,當日方伯豐便是如此想的。如今一聽,連眼前這許多人都在做的大事,說不定都只是個“幌子”,只能一嘆。
老司長見黃大少在那裡端坐著一聲不吭,便問他:“怎麼不說話?嚇著了?沒想到這裡頭還能有這樣汙糟事兒?”
黃大少立馬搖頭,有些羞赧道:“不不、不是。我、晚輩……沒聽、沒太聽懂這些……”
方伯豐同他同窗數年,大概知道他的,老司長可沒同他怎麼接觸過。這回是看到他一個借廩的巴巴地跑來說要跟著一起出去勘察干活,問了幾句人也不算油滑,又聽他說想同方伯豐這個老鄉結伴,便索性一同帶了出來。這回見他真是沒聽懂的樣子,“啊呀”了一聲笑出來。
又問他幾句縣學裡的事兒,最後笑道:“你這張臉可真夠騙人的!聰明臉孔笨肚腸,就是說你這樣兒的!你可、你可往後怎麼好。讀縣學難道還想考官去?這樣子可怎麼做官!要麼招幾個厲害的師爺。只是到時候可就分不清楚到底誰才是老爺了!”
黃大少並不以為忤,正色道:“我爹孃沒叫我當官,也沒指望我能考上什麼。我娘說讓我在學裡好好結交些人,往後、往後等他們裡頭有當了大官兒的,別人要欺負我時就得掂量掂量了……”
老司長大笑起來,搖著頭道:“唉!這也是聰明人沒法子的法子了!你可真是……你爹孃也夠操心的。”
方伯豐開口道:“源朗兄說話卻是爽直得很。”
黃大少笑道:“我娘說跟聰明人就說實話好了,大家省心。”
老司長又笑,然後看著他道:“你眼力倒還不錯。”又說起他在學裡如何“結交”人的,聽說他最多的時候一個月請了十幾次客,老司長笑得差點岔氣。
如此一路說笑前行,方伯豐見老司長並沒有在鎮上停留的意思,便問起安排來,老司長道:“我們往鎮西頭看看有沒有去白鷺畈的船,若有就搭了人家的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