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吃苦才好。她這條駁一開出來,她娘心裡鬆了口氣,說她總算想明白些了。這麼過了大半年時候,才說上了現在這人。
他是北地的人,如今買賣都在南邊做,想娶個南邊的姑娘為妻。媒人說了,這位要不是有過妻室,就這家資身份,娶個什麼人不行?就是因為前頭娘子沒了,又想再續娶個黃花閨女,最好還要讀書認字的好幫他照顧生意,這才求到崔家來。
“不過你們也不消為難,要是覺著不合適就直說,我後頭還有好幾個能相看的!”媒人語氣就這麼硬!
結果從來東挑西揀的崔家二老反猶豫了,最後說見見人,細問了些家世等話,曉得前頭娘子有生下一對兒女,這嫁過去就是當後孃的意思了。覺著事情萬一說出去,家裡人臉上都掛不住,可欲待不允,光看人家現在在康寧府裡的幾處買賣,又有些不捨。
崔家老孃索性同自家么女攤開來說了半夜,道:“你要撿年輕生相好的,也盡有。如今邊上鎮村裡就有多少後生來縣裡尋活計,咱們從裡頭選一個老實本分的也不難。可你要想往後過舒坦日子,那就得有舍有得了。
“我曉得你心裡的事情,黃家少爺那樣的人物那樣的家世運道,這世上也不曉得幾百年能出一個,你想比著那個來,那趁早死了心,不如去做神侍求神仙保佑你下輩子吧!眼前就只能是有財的沒別的,不止沒別的,還是填房有兩個前頭子女;要別的就沒那麼些資財了,你嫁過去就兩個人踏實掙工度日,你自己選吧!”
崔如梅心裡氣悶道:“世上難道除了那黃家,就沒有人品家世都好的人了?!”
催老孃嘆一聲道:“有大概是有的!可是你得問問,那樣的人,人家圖你什麼呢?常理來說,男人都愛年輕俊俏的,你當是十年前?我曉得你又要說黃家少奶奶了,人家不是國色天香的美人兒,可人家那能耐十個男人都比不上!……可你有什麼呢?
“要說圖你一個人,這人也不是個殼子,總有東西的吧?你是我生的,可要我說起來,你脾性也不算好,家事向來不沾的,年節親朋間走動你都懶怠著、瞧誰都看不上似的。人家娶了你去,指著你做什麼?一管不了家,二體貼不了人心,三一個還不能好好應對人情來往……
“年輕小姑娘任性點兒,就憑那副水靈靈的模樣,還叫人心裡生愛,或者許多毛病都瞧著可人。你這年歲還那麼著,就是不懂事兒了,叫人難疼。你也別聽了就撇嘴生氣,要麼你自己能養活你自己,你自己能掙錢買你那些喜歡的胭脂水粉首飾衣裳、周全你那些講究去,不要來磨我同你爹,也別叫我們在你兄嫂跟前為難。要不然你就趁早踏實尋個人嫁了,生兒育女之後或者能多明白點事兒。”
崔如梅在她老孃的一再打擊下,最後只好點頭認了這門親,才有了後來這話。
因這親原是二婚填房的,崔家不欲太過聲張,跟外頭也只含糊一句,連親戚裡知道實情的也不多。反正新郎是外鄉人,這裡有閒人想要打聽也沒地方問去。至於媒人,都是人精,太曉得人的喜惡了,凡問起便只說男方如何家資饒富、女方如何知書達理、倆人如何姻緣天成,至於旁的不好的叫人暗笑的,那是一句都不會說的。說它幹嘛?!就為了叫不相干的人樂呵樂呵反得罪了自己的主顧?傻子才那麼幹呢!
定親下聘都依足了禮數來的,眾人見了那崔家姑爺的長相,倒有些相信家資饒富這句話了。——要不是真的家裡金銀成堆,就這崔家姑娘的性子,肯嫁這樣的人品?!這一下子賓客們倒對這位新姑爺熱情起來了,也是意外之喜。
靈素一家同崔家是近鄰,還上了人情去吃了兩頓酒。
崔家姑娘出嫁了,卻沒有如蘇梅兒的願,她不僅沒有搬出去,反連姑爺都住進了崔家。
鄰舍們都看起了笑話,——不是說家資饒富?怎麼反住進老丈人家了!這樣的有錢人還真是少見得很了。
崔如梅那性子,本來就自覺忍了又忍才許的親事,結果最要倚仗來出口氣的一頭卻反把她憋著了,如何能肯?雖那姑爺說如今幾處買賣都忙著,幾處宅子都在康寧府裡,這邊先將就一時,等轉過年去再說云云,這新嫁娘卻死活要在這上頭出口氣才成的。
臨近年關,什麼醬肘子醃腿子都預備齊了,蘇梅兒同隔壁鄰舍的幾個嫂子媳婦來約靈素去百溪灘挑薺菜,準備用在年上包餛飩包春捲使。靈素在莽北學了一手包湯餃的手藝,想起之前正月十五掙煙花錢的時候,聽那位擺攤的嫂子說過薺菜做餡兒的種種講究,又想起那鮮香滋味來,二話不說,帶著倆娃兒一起同人往城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