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乾淨的刀呢?就跟鄭學差似的。我可不想一輩子在旁人的算計裡過日子!算了算了,我還是回來管管商賈收收稅,要吵要罵都在明面上,省心!”
方伯豐聽了這話也十分感慨,沒想到季明言會是這麼個了局,又聽祁驍遠後來那番話,也覺著越琢磨心裡越發涼,只好道:“回來也好,府衙裡也缺人手。”
晚上躺下了說給靈素聽,靈素挺有感觸:“做人真難,做壞人更難!”
第257章 有欠有還
方伯豐今日甚累,同靈素說了沒兩句話,就沉沉睡去了。
靈素如今覺越發少了,剛好得空琢磨這人間的事。方才她所言,方伯豐聽了直笑,實在她說的可不是笑話,那是千真萬確的事兒啊。
就說季明言,一心要往上頭去,當日見方伯豐的學文,只當是一個現成可撿的便宜。畢竟方伯豐無權無勢,性子也好說話,加上他志在典試,季明言自覺那文論他“借用”一下未為不可。畢竟這文章在方伯豐這裡實在起不了多少作用,就算得個優等,也不過一個司衙小吏;而在他手裡就不同了,只要往上再拔高一些,直接就青雲可期。
之後事情敗露,帶了妻兒上門來,話裡話外都是:雖是你的東西,卻在我手裡才真正發揚光大起來,可見是我的能耐,而非你的。是以你也不要太過眼紅,更莫要聲張,等我日後發達自然有你好處……
要撿人便宜時,只說服自己就成了,哪個強盜偷兒不是這麼來的?說得久了,連自己都覺著天經地義起來。一朝得手後,發覺世上還有這樣簡便的法子,往後恐怕更難定心下功夫了。拿了題目先四下看看,有沒有哪個不著時運的倒黴鬼正好有寫類似內容,一抄一拼一潤色,齊活兒。
果然如此簡單?
看季明言就知道了。這樣的人,要麼索性一輩子潦倒落魄,知道內情的人背過身去啐一口“該!”旁人也沒多的心思去關注他。怕的是哪日真的時來運轉,瞧著是要發達了,實在卻是倒黴的開始。
人常不盼人好,你看說誰誰誰如何高風亮節的話,人聽兩句就算了,再叫他聽二回都覺著無趣。可若是說哪個哪個正順遂或眼看發達的人有什麼什麼齷齪事兒,要倒什麼大黴,那就來勁了!許多人聽了恐怕還不足,還要使勁說給旁人聽去。或者聽了之後就開始盼著上更大的戲,看如今高高在上意氣風發的人如何一個跟頭栽下來,那才有趣!
是以這個時候,這人從前做下的那些事兒,就算苦主不追究,想追究的人可多得是。這才曉得從前自以為賺的便宜,其實都是在往對手手裡遞刀子,——如今一刀刀都回來了。
季明言惦記一個不該惦記的位置,何為不該?難道是他能耐不成還非想做那個什麼祭酒?自然不是的,他後來娶的那媳婦說的意思是那位置另有人看上了,那人勢力還比季明言大。季明言不信這個邪,結果從前的事情被一件件翻出來,最後落得個功名無望的下場。
可再想下去,真如祁驍遠所言,季明言的遭遇裡頭除了自己犯下的過錯,還有人給下了許多的套兒。那這些下套的人,恐怕也還沒意識到自己又在往另外一波人手裡遞刀子了。如此你來我往,真是“生生世世無窮匱也”。
靈素細想了一回很替這些人嘆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哪一界裡的法則都含著這一個,因為世事彼此相聯,任何一個場景的“一”背後都是古今內外的“萬”。既如此,這個“為”實在一直是“大白於天下”的,再之後兜兜轉轉回到自己身上,那時候又怎麼說呢?
對他們來說,若沒那些手段,或者就走不到這一步的風光無限;可走到了這一步風光無限,那些一步步鋪過來的手段就又都成了從四面八方飛來的尖刀。這不像誰的一個故事,倒像是一個迴圈的詛咒。
“你們這裡可真難啊。”靈素看著已經睡著的方伯豐感慨道。
大約是想什麼就來什麼,第二天又在苗十八那裡聽說了一樁“壞人難做”的事兒。
就是嶽二。
鮮石粉事情一出,嶽二就被康寧府帶走了,都沒經過德源縣。
他這事兒有些難斷,——鮮石粉有毒,可這個事兒他不知情,他自己也吃了不少。後來的渣水稻沒有蔓延開去,在府衙的人看來,就是一個一心鑽營的商人同急於上位的官員合演的一出鬧劇,算不上個事兒。
再一個當日這鮮石粉滿世界賣了,裡頭牽扯到的商家和民眾不計其數。若說岳二罪大惡極,那這些人又怎麼說?畢竟嶽二所知與其他人所知的差別不大。要真曉得會毒死人的,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