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嚴清怡手頭拮据,春蘭好幾個月沒要月錢,一直推說她有飯吃有衣穿,非常知足。
對於嚴清怡而言,春蘭更像是她的家人,她的姐妹。
如果有天春蘭嫁人,嚴清怡會好好替她準備嫁妝,連著她的身契一併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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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日影西移,嚴清怡早早生火做飯。
肋排是燉好的,倒進鍋裡紅燒一下就成,鯽魚燉豆腐重新熱了熱,芹菜切成段焯水涼拌,茭瓜則炒雞蛋。
主食是雪白的大饅頭。
吃過晚飯,薛青昊送林栝回會同館,嚴清怡跟春蘭則把盤子碗都清洗了,又抓了一把米泡在盆裡,留著早晨煮粥喝。
第二天辰正時分,有人給嚴清怡送了封信。
信皮上沒有署名,只留個地址,看字跡應該是林栝所寫。
嚴清怡開啟信皮,紙箋上只兩行字,“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是錄的前朝散曲大家徐甜齋的半闕詞。
最起首的兩句是,“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嚴清怡面上頓時浮上兩片紅雲,急急地開啟柳條箱籠將紙箋與先前的書信放到一起。他這個人,在家裡的時候從不曾說這些,走了又想起送信來。
一時,心頭既羞且喜,還有說不出的空落。
雖然林栝每天都忙碌,白天甚少見到他,可想到他就在身邊,總會有種安定踏實的感覺。這一走,又是幾千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嚴清怡沉悶地待了片刻,去薛青昊的屋子裡拿出紙筆,打算給何若薰寫封信。
她這次進京並不打算去找魏欣她們,一來因為薛氏過世不到兩年,兩年大祥之後才能除服,才可以到別人家訪親問友;二來,是眼下她所住之處乃賤地,周遭三教九流的什麼人都有,不適合魏欣等人過來。
她剛搬進來不久,有次出門就被幾人攔住了。那些人嘴裡不乾淨不說,還想拉拉扯扯地拽她衣裳。幸好薛青昊在,二話不說在路旁撿了根木棍,衝上去劈頭蓋臉地抽。
一團混戰之後,雙方都是鼻青臉腫,誰也沒沾到便宜。
第二天,薛青昊帶著滿臉青紫去學武,本以為能被秦虎誇讚一番,畢竟他一個少年對付三個成人還沒吃虧,誰知卻被秦虎痛罵一頓,說薛青昊給他丟了人。
非押著薛青昊找到那三人再去打。
戰況如何,嚴清怡不知道,薛青昊也絕口不提,反正自那以後,她出門再沒遇到街痞閒漢,就連在集市擺攤,也沒人朝她要攤位稅。
但嚴清怡仍是不敢獨自出門,每次都會拉著春蘭一道。
她在市井裡長大,見過撒潑的,自己也能豁得出去撒潑。
可魏欣不一樣,她歲數最小,被錢氏看成了眼珠子,不是熟悉的地方不許她去。就是以前魏欣到陸家,才隔著兩個衚衕,每次也都是帶著兩個丫鬟,再加上車伕和一個跟車的護院。
如今讓她到阜財坊來,豈不更是要大張旗鼓?
而嚴清怡現在住的小跨院,連個像樣的廳堂都沒有,哪裡能容下那許多人。
嚴清怡之所以跟何若薰寫信,是想問問她,她跟蘇氏可曾再來往過?如果可以的話,等除服以後,她想跟何若薰一道去羅家,或者能提個話頭,告訴蘇氏把部分金銀首飾存到四海錢莊,存成私票。
這樣即便家敗,總也能留個後手。
林栝是要收集足夠的證據連羅閣老一起扳倒,一時半會兒不會往上呈摺子,而嚴清怡明年三月就能除服。
信寫完,嚴清怡才想起何若薰六月份成親,現在還是新婚頭一個月,自己是戴孝之人,不能衝了她的喜氣。
便將信收好,打算等過些日子再寄。
這些天正好閒著,將薛青昊穿破的衣裳都拆洗了,拆下來的布用漿糊一層層漿得筆挺做成袼褙,然後按照薛青昊和林栝的尺寸絞成鞋樣子。
等到兩雙鞋做好,正好是中元節。
嚴清怡將鞋並兩雙厚襪子,以及絮了兩層棉花的厚實馬甲一道寄到固原鎮,又跟春蘭趕廟會。
荷包巷附近有座都城隍廟,香火不算旺盛,但中元節這天也辦廟會。
嚴清怡買了些香菇、木耳、幹豆角,買了十八根一套的銀針以及各色絲線,然後買了六隻餡餅。
從廟會回家,在家門口遇到了薛青昊和秦虎。
秦虎手中提著只布袋雞,對嚴清怡道:“我來叨擾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