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位於桃園衚衕的趙惠清卻憂愁得不行。
那天她跟林栝慕名去錦繡閣買布,去的時候還高高興興的,誰知還沒進門,林栝就變得恍恍惚惚心不在焉。
趙惠清以為他是擔心銀子,沒多買,只給自己買了匹銀紅色的妝花緞,給林栝買了匹鴉青色的素緞。
林栝不挑剔穿著,給他做什麼,他就穿什麼。
可他已經在五軍營謀得了職位,不日就要去當差,總不能還跟在寧夏時,經年累月都是一件裋褐。
趙惠清用了七八天的工夫才把直綴做成,待要讓林栝穿時,他卻不願意,說穿直綴不如裋褐方便。
而且素緞貴重不經洗,他每天都要習練騎射拳腳,沒幾天就穿破了。
就只一件衣裳,趙惠清不好勉強他,可這些日子,雖然兩人仍是同床共枕,林栝卻不太願意碰她。
有幾次,趙惠清半夜醒來,發現林栝不知何時沒了。她披了衣裳去找他,發現他孤零零地坐在另一屋,也不點燈,只那麼靜靜地坐著。
待她走近,他就像受到驚嚇般,遲疑著問:“阿清,你是阿清嗎?”
那雙黑幽幽的眼眸在暗夜裡閃著精光,像是能穿透人心一般。
趙惠清心頭突突地跳,卻只能硬著頭皮回答,“是我。”
林栝淡淡開口:“我剛做了個奇怪的夢,睡不著就起來坐會兒,回去接著睡。”伸手扶了她回房。
林栝翻個身繼續睡了,趙惠清卻圓睜著兩眼,怎麼也睡不著。
她一遍遍回想去錦繡閣的情形,卻是毫無頭緒。
直到窗戶紙一點點泛起魚肚白,她掙扎著起床張羅了飯菜,等林栝出門以後,頂著兩隻黑眼圈回到孃家找趙太太訴苦……
第136章
趙太太還是先前的話; “阿惠啊,你不用疑神疑鬼想那麼多……”
話音未落; 已被趙惠清厲聲打斷,“娘,別叫阿惠; 叫我阿清,阿清!”
趙太太咬咬牙,無可奈何地說:“我這不叫慣了,一時沒想起來,反正這會兒也沒別人。”
“那也不行,”趙惠清拉長著臉; “叫順口了讓相公聽見怎麼辦?”
趙太太默一會; 續道:“你跟林栝都成親好幾個月了,你還擔心什麼?就算他知道以前有個相好的姑娘; 又能怎樣?當初你在床前貼身伺候他; 可不是假的。你爹對他有知遇之恩,咱家對他有救命之恩; 他又不是個薄情寡義的,還能休妻不成?”
趙惠清低著頭,眼淚嘩啦嘩啦往下淌,“可我就是害怕,以前相公看我都是笑眯眯的; 眼裡都透著歡喜。可現在他時不時地發呆; 有時候看到我還會嚇一跳; 看著我的眼神就像個陌生人。我總是懷疑,是不是那個姓薛的跟他又見面了。娘,你幫我想個法子。”
“我能有什麼法子?”趙太太見她落淚,也跟著揪心,“我要是有法子還能不幫你?咱們在京都根基淺,來往的都是你爹以前認識的舊友,連給你哥相看箇中意的媳婦都快愁白了頭。”
趙惠清擦把眼淚抱怨道:“就知道我哥,我哥,為了我哥就不顧及我……我去找爹商量。”
“不許去,”趙太太連忙攔著她,“上次那事兒你爹還窩著火呢,本打算把那兩人在牢獄裡關上三五個月,可人家第二天就出來了。你爹倒好,三個手下不是缺胳膊斷腿就是傷了心肺,自己沒法過活都得靠你爹接濟。京都水深,看著是兩個不起眼的人物,說不定就能通著天,你可千萬別再給你爹捅婁子。”
趙惠清瞪著淚眼,聲音裡還帶著泣聲,“我爹也是,太謹慎了,而且心慈手軟,當初就該讓三個手下把姓薛的姐弟倆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萬一事發,自有那三人頂著,豈不兩下里乾淨?”
趙太太愣一下,斥道:“人命關天,哪能當成兒戲?”
正說著,外頭傳來丫鬟清脆的問安聲,“老爺”,緊接著腳步沉重,趙霆撩簾而入,面沉如水。
趙太太忙站起來,“今兒老爺回得早,我吩咐人沏茶。”
趙惠清也欠了身子行禮,“爹爹安好。”
“嗯,”趙霆心不在焉地答應著,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沉默片刻,忽而開口問道:“你怎麼過來了,阿栝呢?”
趙惠清道:“相公一早就去了營帳。”頓了頓,剛想把自己的委屈說出來,只聽趙霆又道:“等他回家,讓他來找我,五軍營的差事,還是辭了吧!”
趙太太正端著茶盅過來,聞言手一抖,茶水溢位來,燙得她手背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