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疑著再問一遍:“那邵公公是不是年歲不小了?”
陸致搖頭嘆道:“你盡問這些蠢話,都奉旨出宮榮養了,年紀能小得了,不是七十也差不多。”
大姨母倒抽口涼氣,“這年紀也太大了。”
“年紀不大也輪不到你?邵公公這是出了宮,沒出宮的時候,都上趕著往他家裡送姑娘。就是這位範公公,他不過沒開口,只要開了口,肯定沒有你上前巴結的份兒……”
第57章
萬晉朝; 司禮監權勢極大,幾可與內閣分庭抗禮; 素有“內相”之稱。而康順帝近些年更是倚重內侍,他曾不止一次流露出這樣的意思:閣臣在外,受父母妻小的拖累不說,跟文武百官牽扯極大,做決策之時往往思慮太多,而內侍是無根之人; 無兒無女的,又大多從小被家人拋棄,只能效忠且依靠皇帝。故而,在康順帝看來; 內侍比外臣更加可靠。
凡外面上書的奏摺先要經過內閣; 由閣臣提出建議貼在奏摺上,這叫票擬。票擬需經司禮監送到皇上跟前; 而皇上的披紅同樣要經司禮監然後回到內閣。
這其中,如果司禮監不小心忘掉幾份; 或者有意無意地拖延幾天; 閣老們是毫無辦法。
更何況; 聖上親手批示的奏章極少; 大多數是口述; 由秉筆太監代筆批紅; 再由掌印太監蓋上玉璽。
文字這東西; 可以這樣解; 也可以那樣解,能做的手腳實在太多了。
所以,即便貴為內閣首輔的張弦也不得不走範大檔的路子。
大姨母先前在京外,雖知道太監權大卻不知道竟然會到這種地步,呆怔半天沒出聲,心裡是左右為難。
有心把兩個外甥女送回去,可自己三個兒子的前程都沒著落,何況她在兩個妹妹面前暗示過許多次,會把外甥女留在京都。如果送回去,豈不就是打自己的臉?
可要是不送,今天這個範公公是打發了,可明天換成李公公呢,後頭再來個張公公呢?她怎麼忍心讓花骨朵似的外甥女去伺候個閹人?
大姨母輾轉發側了一夜,第二天就託病懶得起床了。
嚴清怡跟蔡如嬌要來侍疾,大姨母沒讓,只留下彭姑姑跟雨荷在身邊,反而打發人把昨天張老太君給的兩匹布送到東廂房。
布料是張老太君特地補償給摔了跟頭的幾個姑娘的,都是上品。
送給蔡如嬌的是一匹紅色綾地寶相花織錦和一匹湖水綠地桂兔紋的妝花紗。織錦倒罷了,雖然貴重但是平常並不少見,而妝花紗卻特別。
湖綠色的薄紗上交替織著黑、白、灰三行兔子,中間夾雜著嫩黃色的菊花和粉色牡丹作為裝飾。兔子口裡或者銜著靈芝或者銜著桂花,憨態可掬,活靈活現。
蔡如嬌一眼就瞧中了那塊布,比在身上問嚴清怡,“做件襖子好不好看?”
嚴清怡打量番,又退後幾步看了看,“做衣裳不如做裙子,依我看,做條馬面裙或者百褶裙都行,裙幅做的寬一些,顯得靈動,正適合你。”
蔡如嬌又搭在腿上比了比,點頭道:“果然做裙子好,我這就去找柳娘子。”
嚴清怡一把拉住她,“姨母現在病著,咱們不在床前侍疾倒罷了,反而張羅著做新衣裳,讓姨母知道會怎麼想?”
“那再等幾天?”
嚴清怡道:“紗裙不著急穿,等些日子也無妨,倒不如把這匹織錦給姨母裁件比甲,也顯出你的孝心……也不必麻煩柳娘子,你要是信得過我,我幫你裁,讓秋菊做出來就行。”
蔡如嬌應道:“我自然信得過你。要不,這匹妝花紗分你一半,你也做條一樣的裙子?”
嚴清怡笑著拒絕,“我不要你的布,你別搶我裙子就好了。”
想起濟南府那場鬧騰,蔡如嬌“刷”地紅了臉,瞪著嚴清怡道:“都過去的事情了,不許再提,再提我跟你翻臉。”
嚴清怡收住笑,正了臉色,坦誠地說:“表姐說的對,過去的都過去了,我不再提了。咱們兩個是表姐妹,又都寄居在姨母家裡,要是鬧了彆扭,我就沒人說話作伴了,姨母臉上也不好看。以後咱們兩人好好相處。”
蔡如嬌答應道:“好,以後我都聽你的,我要是哪裡做得不對,你提醒我。”
“咱們互相提醒,兩個人四隻眼,往後出門的時候也彼此提點著,如果鬧出笑話,別人提起來只會說是陸大人家裡的表姑娘,誰還能分清哪個是蔡姑娘哪個是嚴姑娘?”
蔡如嬌只是在家中被縱得嬌氣,並非不懂道理,聽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