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蓉與逢珍同歲,以前腳挨著後腳的間隔出嫁,出閣兩年,兩人均得了個兒子,逢珍產後病弱,逢春至今未曾見過這位嫡姐,兒子已經快一歲半的逢蓉,身段窈窕玲瓏,肌膚豐腴潤澤,想來婚後的日子比較滋潤。
又過沒多久,逢春的兩個姑姑也一先一後的過來。
已逝的老國公和老夫人,共育嫡出兩子一女,除此外,另有庶出的一子一女,因這庶出的一對兒女還算老實本分,老夫人這個嫡母給他們張羅的婚事也算體面厚道。
隨著時間的無聲流逝,定國公府的各家親朋女眷,也紛紛進來屋內賀喜,逢春不用怎麼吭聲,只用低頭裝害羞就成,就在逢春覺著脖子困極了時,迎親隊伍的吹吹打打聲,依稀傳到耳中,逢春精神一震,瞌睡蟲立馬跑了。
定國公府的正廳堂,老夫人神色莊嚴地端坐上首,陶廉夫婦、陶覺夫婦、陶景夫婦依次序而坐,姜夫人的大兒子姜策,亦步亦趨地跟在新郎官姜筠身邊,一字一句地細緻叮囑著,告訴他應該做什麼,應該說什麼話。
老夫人打量著姜筠,十七歲的少年郎,生得倒是白淨秀氣,個頭也出挑挺拔,若是繃著臉孔不說話,端的是一幅翩翩佳公子的模樣,然而,當他露出一臉傻兮兮的笑,外加磕磕絆絆的結巴話時,縱算早有心裡準備,老夫人還是心底一沉,春丫頭脾性溫婉孝順,又生得如花似玉,卻折到這麼一個傻子手裡。
給姜筠發完紅包,老夫人的目光瞅向幼子,陶景接到老孃譴責的眼神,心情微妙的複雜。
待姜筠拜完女家的父母親長,遮了紅蓋頭的逢春,也被人一路扶了出來,逢春被擋了眼睛,除了自個兒的腳底下,別的情況一概不明,還未及站定她的淑女步,不遠之處忽傳來一道低沉的男音,輕聲斥道:“二弟,不可亂來,要等回家了才能揭。”
依照這位大哥的話,逢春推測出,她的傻子老公大概想揭她的蓋頭,唉。
傻子老公想是不高興,結巴著道:“……哥,要看,東西……”
蓋頭之下,逢春無語地抽了抽嘴角,起先的那道低沉男音,又開口哄道:“二弟,你今天要乖啊,不然,大哥以後可不帶你玩了。”
傻子老公消停了,逢春遂被引著拜別親長,一方灩灩的紅蓋頭,隔出了兩個世界,逢春聽到老夫人的聲音略哽咽,陶廉大伯語氣刻板,大伯母曹氏溫和而語,陶覺夫妻也說了幾句適當的場面話,至於逢春的便宜老爹陶景,也有那麼點語重心長的不捨調調,而高氏嘛,聲情並茂的又哭又說,活脫脫一個仁厚慈愛的嫡母做派。
手裡被塞了一段大紅綢子,逢春慢慢往外走去,一路走到大門口,再由逢則揹她上轎,一陣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中,八臺大轎被穩穩抬離定國公府,後頭跟著一長串抬嫁妝的隊伍。
逢春本想聽聽大街上的議論聲,奈何鑼鼓喧譁,喜炮震耳,她啥也聽不到。
也不知在喜轎裡晃了多久,逢春又被人從轎內扶出來,再次拽上滑手的大紅綢子,腳下是喜慶的紅毯,逢春繼續淑女步的緩緩行進,跨過好幾重雕彩繪案的門檻後,拜禮的喜堂終於到了。
嗓音嘹亮的禮官一唱又一和,逢春跪了又起,起了再跪,拜完天地,高堂,再行過夫妻交拜禮,儀式便算是完了,行了交拜禮,逢春正欲從錦墊上起身,忽覺一陣風動,然後,眼前恢復了一片光亮,逢春眨眨眼睛,驀然回過神來,她的蓋頭這就……被掀了?
喜堂內的說笑聲,一瞬間戛然而止。
到底是男子,弟弟行拜堂之禮時,姜策不好還守在一側,就換了個身強力壯的嬤嬤替他,他這才撤開姜筠身旁沒多久,囫圇了一路的禮數,到底還是出岔子了,姜策的額筋微微一跳,坐在上首的姜夫人,幾不可察的嘆了口氣,一個眼神掃過去,侯在旁側的媽媽忙走上前去描補岔子。
姜筠拽著逢春的大紅蓋頭,一臉傻笑地看著她。
作為一個新娘子,嫁給一個傻子本就委屈,又當眾被揭開蓋頭,心裡素質弱點的,哪怕不羞憤欲死,也得崩潰淚湧,逢春好歹是一社會主義新青年,從小練就各種扛壓本領,學習考試升學壓,畢業工作就業壓,戀愛相親催婚壓,這點子意外場面,還嚇不到她。
況且,逢春早對這樁婚事,做過各種心理建設,十七歲的小傻子老公,她不能存有厭惡嫌棄心理,這樣的種子引頭一旦埋下,便很難再更改這個印象,所以,逢春給自己洗腦,把姜筠想成一個可憐人,因為意外才會變智障,她不應該嫌棄他,她要同情他憐憫他。
帶著這種同情和憐憫,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