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兩人聊得挺投機,珍妮毫不避諱自己現在經濟上的窘境,“這個試鏡告吹以後,我想我可以安心多遛幾條狗了。”
劉玉玲也和她說起自己在90年代的艱難困苦,“從小我就嘗夠了貧窮的滋味,14歲那年,我和我哥去地下黑工廠做事,進去以後我就被薰得快哭了,那天我發誓我一定要成功。但我沒想到那一天在我18歲時候沒來,大學畢業後也沒來,甚至十年後,我24歲時也沒來。”
她聳聳肩,“我22歲的時候開始得到演出機會,在電影裡打醬油,當時我以為那就是我的大突破了,然後你知道什麼嗎?之後的七年,我沒法靠演藝工作養活自己。直到29歲我才拿到了《甜心俏佳人》的角色,算是正式開始了我的事業。這期間我無數次問自己,‘亞裔在好萊塢能存活下來嗎?我能搶贏別人嗎?如果說每年好萊塢有2000個演出機會,適合白人女演員的角色可能有1400個,黑人和拉丁裔可以爭搶剩下的500個,剩下適合亞裔的,100個都不到,大部分還都是小角色’,我能堅持下去嗎?”
“但你堅持下來了。”珍妮當然知道她堅持下來了,而且很難得地,在這七年間,她的演技有很大的進步,可以扛得住《霹靂嬌娃》那樣的大製作主演,然後——她的路當然也沒有變得更寬,但在好萊塢,露西。劉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是,我堅持下來了,”露西攤了攤手,“非常不容易,到現在我也經常難以相信我真的成名了,過去三十年的那種生活已經真的過去。”
她沒有提剛過去的試鏡,但珍妮明白露西的意思,在那七年裡她肯定有無數個失敗的試鏡,而珍妮才入行幾個月,就已經有了一次不錯的亮相了,試鏡一次失敗又算得了什麼?
“拿到片酬以後你給自己買的第一樣東西是什麼?”她好奇地問。
露西哈哈大笑,“哦,這真是個有趣的問題,的確,在我二十多歲的時候,無數次想過,如果我成名了,我要把梅西百貨(Macy’s)的一整層都買下來,但真的當我拿到支票的時候,我亞洲人的一面出來作祟了,青少年時期我非常討厭我母親的過分節省,覺得那很寒酸,可當我拿著那張大額支票,我耳邊響起來的卻是她的聲音,就像是她在對面和我說話,‘節約莫怠慢,積少成千萬’。所以答案是——我什麼也沒買,我把錢全存起來了。”
珍妮和她一起笑起來,這頓飯她們吃得很開心,最後也商量出的賭注是,等珍妮拿到第一個電影角色以後,請露西吃頓飯。她們交換了電話號碼,約定常聯絡,在好萊塢,這代表她們彼此都算是對方的一條人脈。
從頭到尾,露西都沒提到切薩雷,這也讓珍妮很舒服,雖然她明確地知道露西。劉之所以注意到她,並且對她這麼友善,有八成可能是因為切薩雷。維傑裡,但做人沒必要太較真,露西表現得足夠得體,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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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你覺得我多接幾個遛狗的活計怎麼樣?”電話一接起來,珍妮就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然後切薩雷回答,“你確定你給我的第一通電話開場白就是這個?當然,這對你的傳記可能是很好的素材,但是否太戲劇化了一些?”
“要不然換個風格?”珍妮調整了語氣,處處可憐,半帶抽泣地說,“哦,切薩,我很抱歉,但一切都搞砸了,片方很明顯內定了露西。劉,我沒戲了——”
她換回正常語氣,“這樣你覺得更好嗎?”
“內定?”切薩雷微微抬高聲調,“請你仔細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
珍妮說了一遍以後,切薩雷只說了一句,“我明白了,十五分鐘後給你回電。”
他在十五分鐘後打來,分秒不差。“大概搞清楚了,這是製片人和羅伯的意見分歧。製片人想要打造全明星效果,他覺得你名氣太小,而且他本人很喜歡露西。劉,想要和她合作。當然,蕾妮。齊薇格的經紀人也發表了一些意見,她很關注選角。”
“我不知道原來演員對於影片陣容也有發言權,更重要的是我還是這麼小的一個配角?”珍妮有些吃驚。
“親愛的,”切薩雷雖然在說‘Honey’,但語氣毫不甜蜜。“你的熒幕首秀有句臺詞很好,做我們這行的,最重要就是足夠仔細。你知道,齊薇格的父親是有瑞士血統的德國人,母親是挪威人,她和你一樣,都是在美國出生的日耳曼裔,你們都有一頭金髮。如果是我,我也會推動露西。劉,而非你出演這個角色。”
“我明白了。”珍妮說,“定位一致,是嗎?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