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真,對父親多有埋怨。見火候已到,那人又獻計說,不如把絕活兒偷了出來,也好氣一氣他父親。兒子覺得很有道理,到父親的房裡翻了幾天,果真把那本心得找到了手,興沖沖地交給損友,準備看他父親的好戲。殊不知,那損友的真正目的就在於書,得手之後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過了不久,人們都說某地新出了一位修復高手,水平與這位老師傅不相上下。兒子這才知道,自己受騙了。”
“這兒子真是太糊塗了,這麼容易就上當!”慕容灰鄙視道:“都是一家人,父親怎麼對他,他最清楚不過。居然聽了外人幾句讒言就怨恨父親,這個兒子實在太笨也太不懂事了。”
聞言,雁遊有點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這人的想法竟同自己不謀而合。不過,他講這故事的目的並非批判兒子的所作所為,而是想試探英老的態度,遂問道:“雖說人們往往容易誤解親近之人的好意,但我同慕容灰的看法一樣。英老,不知您怎麼看?您覺得那位師傅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沉思片刻,英老突然說道:“小雁,你說的恐怕不是故事,而是真有其人吧。”
“……啊?”雁遊一愣:為了掩飾,他已經給主人公編造了別的身份,重重掩飾。都到了這份上,英老還能看出來,莫非真是人老成精麼?
幸好英老並不是那個意思:“宋徽宗畫鳥用生漆點睛,故而栩栩如生這個典故,還是你師傅告訴我的。大概,他正是從這位修復古畫的師傅一事裡聽來的。你和小慕容說得沒錯,這兒子實在是大錯特錯,辜負了他父親的一片苦心。不只是違背了孝道讓父親寒心,更還壞了行裡的規矩。世世代代的手藝人都知道道不輕傳,有些甚至傳媳不傳女,看似不近人情,實際是為了防止外人從閨女手裡把絕活兒學走。這個兒子不可能不知道這規矩,卻還把他父親的一生心血交給外人。若換做我是那父親,嘿嘿——”
英老沒有說完,但那意味深長的笑容足以說明許多。
見英老態度堅決,雁遊頓感安心。這樣一來,他就能放開手腳處理這件事了。最怕英老是不分青紅皂白護短的人,那他行事束手束腳不說,還枉做小人。
他並不打算立馬告訴老人家這件事。畢竟英老剛剛才發過病,要是再來一項打擊,無異於百上加斤。他決定用自己的方式料理妥當,待到塵埃落定,再對英老合盤托出。
思量之際,雁遊眸光微動。英老老眼昏花,不曾察覺。一直在留意他的慕容灰卻是看得分明,肚裡不由暗暗有了計較。
目的達到,雁遊便不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而是趁勢同英老聊起了別的掌故。慕容灰對古玩一知半解,但卻因回國前聽爺爺講了不少九流舊事,知道一些那個時期的秘聞,倒也能搭得上話。英老許久不曾與人聊起舊事,亦是興致極高。
三人聊得眉飛色舞,桌上的菜幾乎沒怎麼動過,幾樣下酒的炸果兒全喂進了書生的肚子,撐得它連站都站不穩,懶洋洋趴在了桌上。
不知不覺,窗外陽光已由正午的熱烈轉為溫柔的夕色。聊了幾個小時的天,漸漸從興奮裡緩過勁兒來的英老不可避免地感到了疲憊。撩起袖子看了看手錶,他驚道:“都四點了,咱們這頓飯居然吃了五六個鐘頭。”
兩名小輩尚未接話,一旁食消得差不多的書生聽到個四字,頓時來了精神,撲撲翅膀蹦起來唱道:“四更天來夜靜靜,阿妹軟被香軟軟。不是哥哥不肯留呀~實是你我未成親~~”
它唱得婉轉動聽,頗有幾分名家風範,只是這詞兒怎麼聽怎麼俗豔。
雁遊原本抬起茶杯剛準備潤潤喉,乍聽到唱詞兒,手頓時晃了一晃,再不敢送到嘴邊,生怕一不小心噴了滿桌。
見很有點好感的人眼神古怪地看著自己,慕容灰趕緊又捏住了鳥嘴:“我說過了,這是我爺爺養的鳥。他沒別的愛好,除了練武就愛聽點小曲兒。”
慕容灰的爺爺,聽英老的描述位慷慨大方,不在乎虛名的豪爽老人,沒想到私下裡居然有這種愛好……難道慕容家的表裡不一都是遺傳嗎?想到這裡,雁遊一時無言。
而慕容端的老相識英老,則是鎮定得多:“嘿,我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老小子無恥了大半輩子,怎麼快進棺材反倒轉了性子,教鸚鵡念什麼紅樓夢。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的不是書,是曲兒。”
為了挽回些許形象,慕容灰正殷勤地給雁遊倒茶。重獲自由的書生聽到熟悉的詞彙,活潑潑地又唱了起來:“豆蔻花開三月三,一隻蟲子往裡鑽~鑽了半日——吱!”
用最後一顆炸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