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拿出一本加急摺子,丟到少年懷裡,“葵川水災; 請聖上立即定奪。”
少年翻開摺子,上頭早已印上言喻之的大印,分明早就下發六部。他笑了笑,不氣不惱,往外指了指,“言卿替朕將玉印拿來。”
言喻之紋絲不動,“聖上看一遍即可,無需用到玉印。”
少年懸在半空的手收回去,掀了錦被坐起來。言喻之身旁,厚厚一疊摺子,大概全都要讓他過目的“加急摺子”。他揀了一本拿在手裡把玩,合攏又開啟,“言卿真是用心良苦,非得挑這個時辰進宮讓朕看摺子。”
言喻之語氣淡漠:“國家大事,不容耽誤。”
少年沒穿鞋,赤腳走過冰涼的地磚,語氣嘲諷:“言卿替朕分憂多年,向來都是獨當一面當機立斷,今天卻一反常態,竟然讓朕來批摺子。”
他繞過去,來到言喻之身後,與疊疊小山般摺子搬進來的,還有一個大箱子。少年開啟箱子上未上鎖的金鎖,從旁邊隨手挑起一頂牛角燈,往箱子裡一照,照出無數黛色竹枝山桃披帛。
少年笑意更濃,直言不諱:“原來如此,言卿醉翁之意不在酒,說是送摺子,其實是進宮來送披帛的。”
他還想說些什麼,回眸,言喻之正推著輪椅朝他而來,從袖子裡掏出他今日派人送去的披帛,語氣波瀾不驚:“如聖上所託,臣已備好一箱的披帛,每一件都和阿婉心愛的披帛一模一樣,聖上以後與阿婉玩樂,就算是不小心扯破十條百條,也不必憂心,只要和臣說一聲,臣立即為聖上尋來相同的物件。”
少年笑容僵住。
言喻之將堆積如山的摺子往少年跟前一挪,“聖上,時間不早了,批閱這些摺子後,就直接準備上朝吧,臣在這裡陪著您一起。”
少年怏怏地甩了披帛,怒氣衝衝地轉過身,盯了好一會,最終只能盤腿坐回書案邊,動作粗魯地翻開案上的摺子。
半個時辰後。
少年困得直打瞌睡,眼皮都睜不開,一記筆桿揮過來,打在他的手背上,言喻之:“聖上,繼續。”
這一天過下來,小皇帝整個人渾渾噩噩,先是半夜起來批摺子,再是白日裡校場騎射,沒個歇停,他再如何精力旺盛,也禁不住這樣折騰。
小皇帝自認他別的本事沒有,但是低頭的本領,一等一的好。
言喻之離去前,少年怏怏表示:“以後朕再也不會和婉姐姐玩樂了。”
言喻之滿意地點點頭,掃了眼面前筋疲力盡的小皇帝,心中鬆口氣,“微臣府裡還有事,先行告退。”
小皇帝雖頑劣,但總歸能治住。
少年在身後問:“言卿,你沒有什麼話要讓朕捎給婉姐姐的嗎?”
言喻之頓住,而後推著輪椅繼續往前:“她不是什麼婉姐姐,聖上莫要亂認姐姐。”
等言喻之一走,原本沉鬱的少年將案上的摺子揮至地上,呆坐片刻,他想到什麼,臉上露出笑容,活潑亂跳地公主殿而去。
言婉一早就望見窗邊趴了個人,糊紗的窗隱隱映出一片絳紅,少年鬼鬼祟祟地掀起窗欞。
他朝她招手,她假裝沒看見,他一急,拿了花擲她,她這才抬眸看他。
“聖上有事嗎?”
少年將窗子徹底打上去,挪著身子鑽進去,差點面朝地摔倒,言婉遠遠站開,並不扶他。小皇帝自己爬起來,拍了拍衣袍上的灰,沒頭沒腦地掏出一句:“你兄長果然夠疼你,含在口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就連吃醋,都要拐彎抹角地繞著圈。”
他說著話,直奔她而去,她猛地一下被他拽在手裡,少年不由分說,捲起她的衣袖,看到她手臂上鮮紅的守宮砂。
他忽地更加高興,臉上露出匪夷所思的笑容,“婉姐姐,你進宮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言婉收回手,冷靜自若地回應:“自然是給公主當伴讀。”
他往前一步,語氣輕快,“言府不夠你玩的嗎,你要進宮玩?”
少年的眼神裡,透出不符外表的成熟與危險,他直勾勾地盯著眼前被自己按在牆上的人,內心的想法進一步確認。
他不過送一件撕裂的披帛過去,言喻之就如此沉不住氣,若是日後他再送一件撕裂的肚兜過去,只怕言喻之要發瘋。他沒有經歷過男女之情,但是卻能機敏地感覺到,言喻之的情,絕不是簡單的兄妹情。
畢竟,她可不是言喻之的親生妹妹。
小皇帝今日雖在言喻之跟前服了軟,但心裡卻萬分愉悅。過去只是懷疑,如今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