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無外乎就是這一路上吧,多一日他都不得安寢,總不會等到回程上。”宋灝揣測著回。
生死攸關的大事,兩人說來各自嘴角還都能帶一絲甜膩而平和的笑,只叫遠處的人覺得是一場再尋常不過的情意綿綿的話別。
“那應該知道半月,就會有噩耗遞送回京了。”明樂抿抿唇角,語氣嘲諷。
宋灝心裡一酸,剛要開口,明樂卻是搶先一步道,“你能不能再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宋灝的思緒被打斷,下意識的反問。
“到時候就算是必死無疑,你能不能也死的好看一點兒?”明樂說道,語帶調侃,“比如說墜個馬,溺個水什麼的,總好過叫人在你身上戳兩刀?”
這個時候,她竟是還能開出這樣的玩笑來?
“好!”宋灝不禁啞然失笑,懲罰性的用力將她擁在懷裡,一本正經的回:“我儘量!”
“嗯!”明樂這才滿意,把臉埋在他胸前,努力的試圖將他的體溫存留的久遠一些,“我會替你照顧好母后,替你信守你對禮王許下的承諾,我會把自己保護的好好的,我等著你回來見我!”
此刻,不僅僅是她,姜太后也是宋灝心裡最為放心不下的。
曾經她是想要天涯海角跟著他一起走,可是自從知曉了姜太后的處境之後就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要留下來,在這步步兇險的京城繁華之地,替他守著他割捨不下的東西!
明樂會做下這樣決定的真實原因,宋灝又如何不知?
心口的位置被一股暖流熨帖著,宋灝不覺的又在彎唇笑了笑,抬頭看一眼遠處的天色道,“好了,時候不早了,我要啟程了,你也早些回去。等著我回來,嗯?”
明樂靠在他懷裡沒有動,又過了一會兒才緩緩的退後半步,卻仍是戀戀不捨的仰頭看著他的臉。
“別這樣,你再這樣我就走不了了。”宋灝笑笑,寵溺的彈了一下她額前劉海。
明樂下意識的眨了下眼,卻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動。
宋灝抬手想要去撫平她眉心的褶皺,明樂卻是擋開他的手,突然踮起腳尖,猝不及防的在他微微含笑的唇角印下一個吻。
一側是城門樓上戒備森嚴的守成軍,一側是整裝待發的欽差儀仗。
這一個吻,如過水浮萍,一觸的溫柔,甚至於連溫度也感覺不到。
可是宋灝還是心頭一悸,全身的血液凍結,死死的釘在了原地,半晌才緩緩抬手觸上她的臉頰,笑了笑,轉身往儀仗等候的方向走去。
“阿灝!”看著他的背影步步遠離,明樂突然毫無徵兆的再次開口叫住她。
宋灝腳下的步子一頓,雖然心裡有一萬個理由想要回去,卻還是努力的壓制住翻湧的情緒,站在那裡沒有動。
因為怕看一眼她的臉,就真的再也不想繼續往前走。
明樂靜望他挺拔的背影,然後舉步,一步一步朝著他走過去。
身後的陽光灑下大片金色的光斑,將她的影子打落在地,一寸一寸隨著腳步與他落在那裡的影像寸寸重合。
最後,她卻沒有越過他的再看一眼他的臉,只是在他身後咫尺的地方止步,然後抬手,從後面用力的抱住他的腰身。
“我等著你回來!”少女的聲音低緩而冷靜,卻充斥著強大的執念和期望,她說,“我等著你!如果你回不來,那麼我就傾我所能,攪亂天下這池水,將這座腐朽血腥的帝國王朝翻覆在你腳下,來祭奠你曾經走過的路。”
這是一場未知結果的旅程,雖然他們都在信誓旦旦的相約來日聚首,可——
這一場絕殺之局,誰又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孝宗這一次派宋灝出京,名義上是巡視江南道水利,實則不過是找一個藉口來永絕後患。
這一步棋,雖然早在很久之前啊宋灝就已經洞悉它的必然性,但孝宗在暗中策劃的時間卻遠比他們的防備要來的久遠。
結果如何?誰都不能保證。
宋灝用力的閉了下眼,然後抬手,一根一根扳開她扣在他腰上的手指。
兩個人的肌膚相觸,然後絲絲剝離。
宋灝深吸一口氣,重新舉步朝前走去,一直走出去五六步,他平穩而無一絲溫度的聲音才破空傳來——
他說:“好,如果我會失約,那麼我就等著看你翻手為雲,把這大好山河傾覆在我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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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緩緩升起,高懸於天,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