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不覺蔓延出一絲冰冷的諷笑,“如果不是五姐的死因有蹊蹺,她們何至於最後連屍首都不敢送回來讓您瞧上一眼,而是匆匆化了灰直接毀屍滅跡?”
在大鄴,只有置辦不起棺木的下等人才偶爾會選擇火葬,而對於貴族而言,不得全屍而葬已經屬於莫大的羞辱。
當年也就是因為這事兒,老夫人才對易明真徹底厭棄了不管,卻不曾想,在這背後竟是還有這麼一層關係。
老夫人身子震了震,臉上本就不多的一點血色逐漸抽離,怔怔的僵在了那裡。
“到底是一個門戶裡出去的堂姐妹,四小姐也未免太心狠了些。”黃媽媽在旁邊聽著,不由的紅了眼眶。
明樂看著她的樣子,悽惶一笑。
那一日到底有多冷到底有多痛,其實到了今天,她的心裡已經完全麻木了。
只是清楚的把那些不甘和仇恨記在了心裡。
明樂卻未理會兩人的情緒,繼續道,“還有浩心也不是得了什麼急症夭折的,也是那一日,被他們當著五姐的面生生按在水缸裡溺斃的。”
那時的浩心,不過一個兩個月大的嬰孩兒。她們怎麼能下的去手?簡直是讓人匪夷所思。
老夫人突然失了力氣,手中杯子脫落,灑了自己一身的水。
“這——這怎麼會?”黃媽媽驚慌失措,頭一次完全忽視了老夫人的存在,沒有過去替她清理弄溼的裙襬,而去一步搶過去,握住明樂的手追問道,“九小姐,您說的都是真的嗎?”
“我說這些,不是想要祖母為我做什麼,只是要您知道,對蕭氏那些人,我沒有任何的理由去原諒或是寬恕。我知道祖母你一直將武安侯府的榮辱看的等同於生命一般重要,若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我早就讓他們和蕭家是一個下場了。”明樂跪在地上,看著老夫人慘變的臉色。
這些都是她心中隱秘,寧肯獨自消受也願意剝露在人前的隱痛。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別人欠了她的她都會自己親手討回來,而現在說出來,卻是因為需得給老夫人一個解釋的過去的交代。
“九丫頭?!”老夫人驚呼一聲,聲音顫抖,似是如夢初醒般惶惶不安的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少女。
那少女的面容平靜,眼底卻捲起驚濤駭浪,那種森涼冷漠的味道看的人暗暗心驚不已。
“我知道,易明峰很出色,祖母您想把武安侯府的百年基業交付到他手上。”明樂的唇角緩緩展開一個笑容,一語道破老夫人的心事。
“他是個有分寸的,即使敬重蕭氏,也是因為蕭氏是他生母,這件事我會與他說清楚,想必他也不會是個是非不分的。”老夫人道,語氣之中隱隱帶了絲哀求的味道。
知道明樂和蕭氏母女之間既然無法挽回,老夫人也就不再強求。
而她割捨不下易明峰,一則因為將他視為武安侯府的希望,二來也是因為血脈。
明樂並不急著反駁,而是語氣平和的突然開口道,“祖母還記得我哥哥嗎?”
老夫人一愣。
雖然易明峰和易明威都排行在明樂之上,但顯然她口中所稱的“哥哥”並不是這兩個人。
想到英年早逝的長孫,老夫人還是忍不住的心口一陣抽痛。
那是她的第一個孫兒,樣貌出色,文武全才,一直是被她捧在手心裡的心頭肉,即使現在的易明峰再讓她滿意,也始終無法磨滅她對第一個孫兒的期望和感情。
“凡兒!”老夫人捂著胸口喃喃的喚了聲,口中喃喃說道,“如果還活著,他現在也該是兒女成群了,只可惜——”
“天意弄人,都是命啊!”老夫人說著一嘆,狠狠的閉上眼,臉上痛苦的神色彷彿還停留在當年痛失長孫的那一日。
“天意嗎?”明樂猝不及防的冷笑一聲,笑過之後臉上神色突然一變,冷厲之中帶了濃厚的恨意,一字一頓的說道,“老天不會平白無故的瞎了眼,我們易家幾代人都忠君愛國,從不曾做下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祖母難道真覺得我哥哥他命該如此嗎?”
老夫人聞言,身子又是一僵,心裡打了個突兒,再睜開眼時,眼中就多了明顯的防備之色。
她相信易明樂不會平白無故的說這樣的話,但這話背後隱隱顯露出來的跡象卻讓她畏懼不前,不敢放心了心思去思量揣測。
黃媽媽跪在明樂旁邊,此時已經完全失去思考,所有的思路都跟著明樂的話在走,脫口問道,“九小姐的意思,難道是說大少爺他——”
“黃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