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盒子裡的東西露出來,卻是包括紀浩禹在內的所有人都齊齊變了臉色。
天光大盛,盒子裡存放著,竟赫然是一枚骷髏,腦後的骨縫還沒有全然長合,當時取自剛出世不就的嬰孩的。
易明清送上來的竟會是這麼個東西?所有人都是心中巨震,見了鬼一般。
明樂看著,眼中淚水瞬間洶湧而出,指尖顫抖想要去碰觸的時候便是胸中一痛,驀的噴了一口血出來。
血色明豔,灑在那頭蓋骨上,猙獰一片。
同時,她的身子就那麼猝不及防的軟了下去。
“主子!”
“阿朵!”
長安和紀浩禹齊齊驚呼。
長安眼疾手快單手扶住她的同時紀浩禹已經從馬背上飛掠而下,縱身撲了過來,迎面將她軟倒的身子攏入臂彎用力的扶住。
彼時彭修已經走出去十丈開外的拒絕,他的精神混沌恍惚,驟然聽到後面的驚叫聲就驟然回頭看過去。
明樂抓著紀浩禹的手臂支撐著身體的重量,並沒有叫自己倒下去,臉色慘白一片,目光卻是全無焦點,只有源源不斷的眼淚從眼眶裡毫無知覺的滾落下來。
紀浩禹被她的這般模樣嚇壞了,也是瞬間亂了陣腳,只是用力抱著她,大聲的喚她的名字。
彭修看著她唇邊血色,突然就惶恐了起來,轉身就要奔回去。
“爺!”易明清一驚,連忙攔住他,卻是沒能撐住他身體的重量,眼見著他撲倒在地。
明樂的思緒回籠,緩緩鬆開紀浩禹的手扭頭看過去,看著彭修趴在地上的狼狽相,突然就笑了出來,癲狂了一般,一直笑到淚花四濺。
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喘的看著她。
明樂兀自笑了好一會兒又自主打住,眼中光彩順便變幻,佈滿凌厲的殺意,字字清晰道:“遵照約定,放他們走,再傳本我的命令下去,日後哪怕是五湖四海的追殺攔截,也要給我結果了這個人,我和他不死不休!”
易明清咬咬牙,也知道這是她所能爭取的最後的機會了,趕緊叫人去扶了彭修起身要走,“爺,走吧!”
“呵——走?走去哪裡?”彭修苦笑,回頭看了她一眼,“我活不了了,何必還要在最後的關頭還要讓自己變得那般狼狽?”
四海追殺?好一個四海追殺!
與其日後要做一條喪家之犬一樣東躲西藏,再顛沛流離中死去,還不如干脆一點,就死在她的面前,讓她消了口中的那口怨氣。
有些話,他沒有對她說過,可是卻騙不過自己。
“走過的路,我不會推卸責任,也不會奢求你的原諒,可是阿瀾,我後悔了。”彭修道,他的身體被易明清全力的扶著,腳下卻完全失了力氣,單膝跪了下去,眼神悲切而荒涼,他的聲音低弱,易明清聽的到,卻是無從傳到明樂的耳朵裡,“我知道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可是如果人生可以再來一次,如果還可以叫我再選一次的話,我卻是不會再走這樣的一條路。”
我會寧願庸碌一生,有你和浩心在我身邊,也許那樣的人生會更圓滿。
如果當初他沒有為了博得易家的支援而悔婚改娶了易明真的話,如果他可以拋開那些所謂的野心和抱負,也許——
今時今日,所面臨的就不會是這樣的一種結果了。
可是這世間萬般,是真的不可以回頭的。
當日得知浩心的死訊,他就奔赴了亂墳崗,卻也只來得及奪到他支離破碎的小小身軀。
在那一刻,他就知道,他這一生,日後哪怕再如何的風光,也都註定不可能圓滿了。
他捨棄了自己的女人,又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保全不了,這樣的人生,已經註定是一個永遠的失敗者,哪怕日後站的再高,都也無法抹掉這段過往。
他一直逼著自己向前再向前,一直站到人生的最頂端,他告訴這世界上所有的人,他的選擇是對的,他沒有錯,可是終究逃不過自己的心。
在知道易明瀾重新託生回來的那一刻,他其實就已經做好了迎接這一天的準備,哪怕不是為了那個女人,只是為了替他的兒子償命,他也該是這樣的結局。
鬥了這麼久,只有他自己最知道,他最後不殺她的理由並不是因為要讓她活著再去體會失去宋灝的痛苦,而是——
他已經錯過一次,已經親手殺了她一次,在她面前,他已經再沒有了出手的餘地。
能做的——
唯有償還罷了!
可惜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