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朝蘇溪看去——
關於他母后的生平經歷,雖然有些細節他沒有去刨根問底的追查,但是大致上卻是清楚的。二十三年前,就在他出生的前一年的夏天,姜太后是藉故回祖籍祭祖低調離宮了一段時間,並且那段時間就連一直貼身跟隨她的常嬤嬤都沒有隨行,只說是用了姜家的老隨從伴駕。
所以呢?其實她並不是回鄉祭祖,而是得知了蘇夫人重病的訊息趕回大興探望的?因為她和姜清苑身份對調的秘密只限於兩人之間,所以哪怕是常嬤嬤都被她刻意的避開了。
這樣的舊事被人當眾翻出來,還是當著自己兒子兒媳的面,蘇溪心中自是困窘的無地自容。
紀千赫神色複雜的看著她,幾次想要開口說什麼卻都是欲言又止。
他突然想起那一夜那女子在他懷中虛軟無力的狀況,甚至於連他的名字都沒能開口喚過一次,當時他也是頭暈目眩完全失去了理智,現在回想才覺得恍然是見過暗夜之中她眼角飛濺的淚花和許多欲語還休的複雜眸光。
“是我錯信了所謂的親情血脈,是我叫你得了這一重身份的便利,幾次三番的謀算於我。”半晌之後蘇溪才是目光寸寸上移,抬頭朝對面的姜清苑看去。
她的神色之間突然帶了許多濃厚而悲愴的情緒,質問道,“為什麼?為什麼幾次三番你就非得要來招惹我?當時我已經遠在千里之外,我已經決心默許了你之前所做的一切,為什麼?為什麼你還要再把我扯進來?那一次我母親重病不治也是你下的手是不是?就是為了引我現身?你殺了她,是不是?”
她以前也只以為姜清苑是為愛瘋魔了,所以才會用非常手段逼迫她離開,哪怕那個女人對她下的是殺手,她也只解釋為是她為了要得到紀千赫而非要除去自己這塊絆腳石。
後來蘇家的事她一直都以為會是紀千赫的手筆,畢竟紀千赫那般霸道凌厲的個性要做這樣的事也不奇怪。
再加上後來被宋灝和明樂翻出紀千赫曾經左右大鄴朝中政變的一系列的事情,她就更不可能懷疑到姜清苑這個不起眼的女人身上。
她是一直覺得那個女人哪怕是用了心機手段,但是一生下來思而不得,又鬱鬱而終也已經是一場叫人唏噓不已的鬧劇,卻是直到了這一刻才醒悟過來——
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個心狠手辣的瘋子。
“是啊,是我殺了她,如果不是那樣的話嗎,你又怎麼肯於輕易露面?”姜清苑聳聳肩,不僅不覺得心虛,反而是頗具得色的笑了出來。
只是她此時的這副容貌是蠱蟲牽引易容所致,這一笑之下就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那一年我意外懷孕了,我突然就想,如果這個孩子會被認為是紀千赫的或許會很有趣。為了叫他相信,我就只能出此下策了。”姜清苑道,目光之中有灼灼燃燒的火光晃動,“其實我引你回來的原意本是想要叫你看一看我與他之間是如何的恩愛纏綿的,可是後來太醫卻診斷說我的胎象不穩,叫我小心。沒辦法,我就只能再利用了你一把。”
她說著,突然就若有所失的悵惘一嘆,轉而又看向紀千赫道,“覺得很驚喜是不是?其實你真該感激我,多少年了,又讓你們重溫舊夢再續前緣。”
紀千赫的臉色鐵青,眼底焚燒的憤怒幾乎可以毀天滅地。
而紀浩禹在聽了這些話之後已經無法剋制的大笑出聲:“所以說,是自從你懷了我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開始算計後面這一連串的事情了?”
讓紀千赫假意誤會了他的身世,然後尋找機會她自己抽身而退,並且利用那一場刻意謀劃的死亡做文章,讓他和紀千赫之間成仇。紀千赫顧及著血脈關係,不肯對他出手,而他在奪位的路上卻是一定要啟開這塊最大的絆腳石的。
一步一步走下來,她要看的,其實就是叫紀千赫自覺是死在自家親生兒子手中的痛苦和遺憾。
“我只是不甘心。”姜清苑道,一字一頓。
她看著紀浩禹,就彷彿此刻真正需要被安撫和寬慰的人是她才對。
“就是因為你的一句不甘心,所以這整整二十二年,你就要叫我揹負了這樣一個亂倫之子的罵名?”紀浩禹失控的大聲道。
他憤然抬手指向姜清苑,但是看到那女人臉上一臉無辜的表情,最終還是無力的垂下手臂。
“不過就是一場誤會罷了,現在真相揭開,我替你正了名了,你是大興皇室正統的血脈,這是不爭的事實,又有什麼好計較的?”姜清苑道,語氣輕曼而又帶著絲絲嘆息。
她說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