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往事,明明已經過去了血多的光陰歲月,本以為應該是被蒙了塵,可是這一刻入夢還是光鮮如初,幾乎還能清楚的感知到那年春天草原上面蕩起的微風拂過臉頰的感覺。
馬場上,四野空曠,他坐在外圍的欄杆上托腮看著遠處那少女屢次試圖攀爬上馬無果,又一再試探著,最後伏在馬兒耳邊細語呢喃滿是討好的模樣。
那個時候他從沒有想過自己也有那麼痴傻無聊的時候,竟然就在那草場邊緣百無聊賴的吹了整個下午的風。
“烈馬都只屈服於強者,你好話說得再多,沒有過硬的手段馴服它,你的話它也不聽不懂。”斜陽落下之前,他才終於失了耐性。
穿著一身素色騎裝的女子回頭,便見他彈了袍角從欄杆上一躍而下。
女子的模樣嬌俏,一雙眼睛尤為耀眼,一小燦爛,彷彿是夜空當中最為純澈不惹塵埃的星辰。
她看著他走近,卻無半分的驚慌和詫異,反而落落大方的撇了嘴調侃道:“我還以為有人在欄杆上掛了半天要等著被風乾呢,做什麼?看別人的笑話很快活嗎?”
紀千赫一愣,在那一瞬間突然就肆意的笑了出來——
他一直自己才是雅緻盎然的看客,不曾想對方卻是早就發現了他的存在。
那一場邂逅,彷彿就是命中註定的劫數,一眼的目光定格,再無法將那人淡出視線和心房之外。
草原上策馬馳騁的快意,夕陽下漫步山頭的閒適,乃至於鬧市人群之中,那女子回眸一笑的一眼目光都能以最特別的方式入主他的內心,世間萬物,紛雜吵嚷都可以因為一個人的存在而被遺忘和忽略忘卻,滿心滿眼,都只剩下那一個人。
那是個總是十分開朗快樂的女子,他甚至一度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魔力支撐才能給了她那樣無窮無盡的快樂,每一次的遇見,每一刻的相處,她都是那般,笑的開懷燦爛,肆意而奔放,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的束縛和陰霾,彷彿她生而便應該是這樣。
他甚至有時候會覺得她沒心沒肺,可也就是著了魔一般的喜歡她那樣開朗活潑的模樣。
那日午後,兩人並肩躺在樹蔭下躲避烈日,斷斷續續的說著話。
雖然四野的風聲凜冽,卻是絲毫也影響這一刻靜謐寧靜的好心情。
那女人真的是很多話,就算你一句也不接,她也能滔滔不絕的自顧說上個把時辰,偏生的她天生一副好嗓音,聽的多久也不會叫人覺得聒噪厭煩。
“紀勻,你說我如果可以一直留在這裡多好?這裡的山海擴大,總讓我覺得自己也是自由的。”她的聲音很大,帶著無限愉悅的嚮往,可轉身又是破天荒的一場嘆息,“可惜不能呢,父親一定不會答應。”
“這種地方荒涼乏味,你留在這裡做什麼?”他仰躺在她旁邊閉目養神,“你若是喜歡這裡,來日我叫人在此處圍幾座山頭,修建一座獵場莊園出來,每年過來住上幾個月也就是了。”
“勞民傷財來著,別人會不會說我是禍國妖姬?”她的笑意歡暢,只將這視為一場玩笑。
他在旁邊聽了,唇角揚起的笑容也是越發深刻。
她於是不再吭聲,就在他以為她是睡著了時候睜開眼,卻見她不知何時就撐了腦袋看著自己的發笑。
那一瞬間的侷促來的莫名其妙,他是從未想過自己會為了這樣的事情無所適從,勉強偏過頭去,“看著我做什麼?”
“是因為覺得你長的好看我才看的,那麼小氣作甚。”她笑嘻嘻的雙手捧著他的臉孔掰回來。
他的心情愉悅,突然想起了什麼,就也抬手拂過她細彎的一道柳眉,道:“你的名字我叫著總覺得拗口,蘇將軍當是給你取過小字的吧?或者,你的乳名呢?”
“沒有!”她刻意將他臉上的五官積壓的扭曲,然後依舊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笑的酣暢淋漓,“就叫我蘇溪吧,我很喜歡這個名字呢,溪水明澈,水流的聲音多動聽呢?”
他想要發怒,卻是發現在面對她的時候竟然完全沒了脾氣,只能無奈的嘆息,“你這性子也不知道是隨了誰,哪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做什麼拿那些規矩來拘我?我這一輩子就只做自己喜歡的事,才不管那些。”她瞪嗔怒的瞪他。
他便起了頑劣的心思,之間繞過她耳畔一縷髮絲,淺笑道:“這樣說來,你便也是喜歡我的呢?”
原是想看她的惱羞成怒,得來的卻是她坦蕩的微笑:“是啊,我很喜歡你呢!”
“喜歡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