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多樣種族和豐富多彩職業的故事用‘騎士小說’一言以蔽之,真是太過草率了,我不認為那是個恰當的概括方法。”塔砂點頭道,“或許‘劍與魔法’、‘奇幻冒險’故事的說法更加恰當,那樣的世界,因為魔法的存在而精彩。”
埃德溫終於正眼看了塔砂一眼——此前他的視線一直沒對上塔砂的眼睛,反而聚集在大概肩膀的位置,不知出於對塔砂行動的警戒還是傲慢——臉上的表情稍有變動,但饒是塔砂,也很難說出那代表著什麼。
“魔法,是的,了不起的魔法。”他低語道,又像回答塔砂,又像自言自語。埃德溫下垂的視線與遮蔽了大半面孔的鬍鬚和陰影吞沒了他的情緒,讓他像房間裡跳動的燭光一樣難以捉摸。
“希望他不是預言系的法師。”維克多厭煩地嘟噥,“跟預言系的法師交談,就如同跟撒羅相擁而眠。”
“沒想到你還做過這種事。”塔砂說。
“什麼?”維克多茫然地愣了一下,很快發出被噁心到的聲音,“我才沒有!那只是個比方!”
“我還以為惡魔以引誘神聖生物墮落為傲呢。”
“引誘墮落也有很多種方式啊!你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我又不是魅魔!我有品味,跟撒羅?!嘔,我、我賣藝不賣身!”維克多的聲音裡都能聽出雞皮疙瘩來,他氣得口不擇言,塔砂在心中笑得險些繃不住臉。
“我又沒說你們做了什麼。”塔砂無辜的說,“我指蓋棉被純聊天,是你自己補充到下三路去的。”
“&¥@!”維克多說。
明面上和埃德溫的交談基本是乏味的獨角戲,私底下聽維克多說相聲完全不耽誤事。地下城之書為這“令人作嘔的誣衊”跳腳了一陣,扯回了當下的正事。他嘀咕道:“沒法確認這傢伙是法師,但他身上這股味兒跟我見過的型別很像……但一時想不起是什麼人。”
曾經的大惡魔開始苦思冥想他所見過的施法者型別,塔砂覺得有些意外,因為她也覺得埃德溫和她見過的某些人氣場神似。
塔砂確定她沒在埃瑞安見過這樣的人,剩下的可能只在地球上。那個世界哪來的法師?是哪本電影中的陰鬱魔法師,或是什麼書中的典型角色嗎?
在回憶的時候,交談並沒有停下。塔砂向埃德溫丟擲諸多巧妙的試探,普通人耳中只是一個熱情讀者的發言,施法者或異種則能聽出她的橄欖枝。埃德溫木板似的面孔顯得越來越柔和,終於,他點了點頭。
“等一會兒。”他說。
陰鬱的中年人消失在了門口,不久他再度出現,手中拿著一本厚厚的本子。塔砂開啟了書,手寫的文字工工整整。
第一頁寫道:“今天是一個朔望之夜'注1',一個勇敢、滄桑、英俊、了不起的高大、紅頭髮'注2'的偉大法師坐在紅爪酒館'注3'的正數第七個位置'注4'的座位上,沒有正對著的大門'注5',用他銳利的眼睛看著門口,小酌著一杯苦艾之花'注6',聆聽著周圍的交談,等待著著即將來到的那個給他送了信的神秘的讓人疑惑的不知道是敵是友、是人類還是其他種族的人。”
這是第一個句子。
第一頁全部是這種風格,第二、第三頁也是。
若要一口氣唸完這本手記上的一個句子,最好的遊吟詩人都可能氣絕身亡。開篇便用囉囉嗦嗦的幾十個段落詳細描寫了酒館喧鬧的環境,從酒館老闆新鑲嵌的一顆金牙,到酒保手中擦拭著的玻璃杯上一個陳年小劃痕,事無鉅細,面面俱到,要是真有耐心看完全部還不會繞昏,姑且也能稱得上“很有畫面感”吧——哦別忘了,讀完正文並非讀完一個場景的全部,每一頁下方還有比正文內容更長的註解,以至於一頁只有三分之一是劇情內容。
這是一本,能讓所有在作者面前開啟書本、沐浴在作者期待目光下的讀者,陷入死一樣沉默的小說。
如果它可以稱之為小說的話。
連維克多也陷入了暫時的沉默,塔砂在一個呼吸之間讓自己滿腦子的“……”停下來,告訴自己這本來就不是一本小說,它只是施法者的藉口而已,誰說法師必須要有優秀的文筆?她像閱讀新手報告一樣一目十行,從中提取出有效資訊,與維克多兩相驗證。
這不能說是一本注水小說,儘管它十分冗長。事實上,“乾貨”非常多,從密密麻麻的註解中就可以看出來。他詳細地描寫了數百年前的酒館佈局,那個時候的紀年方式,法師和僱傭兵的傳統,與維克多知道的那個數百年前沒有出入。然而繼續讀下去,維克多卻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