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最不容易的部分。”橡木老人曾說,“你必須懂你要變成的生物,必須懂它們的心同時堅持自己的靈魂。許多化獸者最後會再也變不回來,他們會以為自己就是變成的那種動物,從此遁入森林,只有野性,再無理性。”
森林開始恢復時,橡木老人被移居回了林中。如今的橡木老人比哪一棵樹都高,巨大的樹冠高過整片森林。他長得如此快,卻又開始時不時地沉睡,不是受了什麼傷,只是“快到時候了”。普通的橡木守衛將自然之心儲存了幾個世紀,那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德魯伊的到來減緩了他的衰敗,卻不會阻止時間的腳步。
大概再過沒多久,他就要葉落歸根。
塔砂遙遙望去,她的雙眼如今比鷹隼更銳利。她看到橡樹之上掛著小小的果實,一連串丁香色的果子一個挨著一個,半透明的,拇指大小,形如水滴。它們在風中微微搖晃,彷彿閃爍著晶瑩的微光。
那是什麼?
開始塔砂還以為這和竹子開花屬於同一種現象,但很快她發現果實來自橡木上的藤蔓。透過其他契約者的眼睛,塔砂在森林各個角落都看到了這種果實,隱秘而美麗,靜悄悄地落在某一根枝頭。
“妖精燈盞?”維克多驚訝地說。
“什麼?”塔砂問。
“一種沒用的魔法植物。”維克多說,“會出現在妖精出沒的地方,長得很快死得也很快,以前到處都是。”
以前到處都是,但現在早已沒有了。
妖精燈盞和埃瑞安諸多的種族、諸多動植物一起,消失在了過去幾個世紀裡。它不是最早的也不是最遲的,沒有特別的益處也沒有特別的害處,誰都沒怎麼留意。讓它出現的是水嗎?是土嗎?還是別的什麼東西?無論是德魯伊還是維克多,全都說不出所以然。
稍晚些時候他們排除了能驗證的所有可能性,最後塔砂和維克多一致認為,反正沒什麼好處壞處,就讓它長著吧。
“我沒感覺到這裡有什麼魔法生物。”塔砂說。
“鬼知道。”維克多說,“可能與妖精沒關係,只是妖精出沒的地方容易長而已。”
他的語調中帶著點難以覺察的懷念,這語氣對維克多來說真是難得一見。
“你和妖精燈盞有什麼淵源?”塔砂問。
“什麼?沒有!”維克多立刻反駁道,他說得太過絕對,以至於契約的效果開始發動,他不得不補充道:“好吧,只是一點小事,對你又沒什麼用處。”
他越這麼說,塔砂越好奇了。她戳了戳書頁,說:“說唄?”
“有一個流浪樂團,倒黴到捲入宮廷鬥爭,唯一活下來的團長也按‘沽名釣譽欺騙國王’的罪名被刺瞎了眼睛。”維克多幹巴巴地說,“十年後這個流浪樂手回到了王宮,要求與陷害他的人比試一場。十年的苦練讓他彈奏得比過去更好,但那時候陷害他的人已經變成了國王的寵臣,國王聽都沒聽流浪樂手的辯解,下令砍掉了他的雙手。”
“然後呢?”塔砂被故事吸引住了。
“一個月後,他又回來了,帶著一把五音琴——那種要一個樂團的五個人一起演奏的樂器。他脫掉斗篷,用身上的十隻手演奏了五音琴。樂曲非常動人,甚至吸引來了愛好音樂的妖精。”維克多說,“我的故事說完了。”
“你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塔砂問,“是你給了他五雙手嗎?”
“是啊,我給他五雙手,他給我他的靈魂。”維克多惡意地笑道,“真是個可悲的傻瓜,我本以為他會要求殺掉那個人,他卻只要求一場閉幕演奏。彈完這一場,我便拿走了他的靈魂,那滋味……”
不允許說謊的契約再一次讓他停了下來。
“好吧,我沒吃掉。”維克多說,“有惡魔把靈魂當零嘴吃,但那太浪費了。我們會把主物質位面生物的靈魂獻祭給深淵,以此博取深淵的眷顧,這才是惡魔使用靈魂的方式。”
“你把他的靈魂獻祭給深淵了嗎?”塔砂追問。
“……沒有。”維克多不情願地說,很快解釋道,“深淵更欣賞有野心的靈魂,一個弱雞流浪樂手的靈魂,就算獻給深淵,我又能得到多少呢?”
大惡魔將流浪樂手的靈魂放進了他在人間的寶庫。
那是一座佈滿符文的華美城池,各式各樣的精美寶物擺滿了每個角落,盜賊無法從中偷走一枚金幣,死神也無法帶走其中的靈魂。死去的流浪樂手重新有了兩隻手與一雙明亮的眼睛,當他在庫房中找到一架幽靈也可以彈奏的琴,他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