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像殘骸再度到處都是,越來越密集。這一層開始的“乾淨”看上去很好解釋了,所有守衛都被吸引到了接近中心的位置,不知那位先行者做了什麼,火力密集區看上去越來越誇張。
不到十分鐘的路程之後,周圍的環境看上去與入口截然不同,各種擺設一片混亂,到處都是使用法術的痕跡。大片焦黑覆蓋了地面和天花板,甚至毀壞了一些礦石燈,讓附近的光線變得昏暗起來。它們看上去有些像米蘭達使用過的酸液,一些像火焰法術的後遺症,一些像閃電,還有一些則是許多法術的疊加——塔砂簡直為地面和天頂的神韻感到了敬意,這裡的桌子可都變成了碎片,或者連碎片都不剩下了。
米蘭達在越過一片冰凍地帶時腳底打滑,頭腦發達四肢簡單的法師終究沒法靠著一口氣跑完馬拉松。她摔出去好一段路,塔砂趕上,把她拉起來,帶著往前跑。烏鴉塔靈依然平穩地飛行,頭也不回,對身後跟上了別人這件事毫不在意。
終於,塔靈停下了。
他們一路橫穿了整個實驗室,穿越過一大堆激戰的痕跡和多得讓人咂舌的魔像碎片,到最後,周圍又變得空曠起來。報廢的施法魔像重新稀稀拉拉,這座法師塔中的護衛大概也耗到了彈盡糧絕的時候。烏鴉塔靈停留的地方沒有桌椅,沒有魔法器械,也沒有戰鬥痕跡,只有一片空蕩蕩的地面,上空盤旋著一隻獨翅鳥。
在奔跑中拉得很長的隊伍在這裡匯合,法師們在半道上認清了自己的能力,撐不住的人紛紛爬上了士兵的後背,這會兒從護衛兵身上爬下來,還有點氣喘吁吁,臉色倒比揹著他們跑完的人還難看。塔砂把米蘭達放下,米蘭達迫不及待地上前兩步,走到烏鴉塔靈下方。
盤旋的鳥在她接近時降落,它落到空蕩蕩的地板上,兩隻爪子放進地上小小的爪型凹槽當中。塔砂看見它爪鉤陷入地面以下,好似榫頭插入榫眼。
地面剎那間亮起。
在烏鴉塔靈爪下,那片空蕩蕩的地面上浮現了一個巨大的魔法陣,大小好似一張設宴用的圓桌,爆發的光彩能與頭頂礦石燈相比。魔法陣的邊緣就停在米蘭達面前,塔砂剛剛條件反射地把她向後一拉,剛好拉出魔法陣範圍。
魔法中心的塔靈注視著他們,無機質的目光毫無情緒。
格洛瑞亞上前幾步,在魔法陣邊緣蹲下。她檢查了組成魔法陣的魔紋,說:“這是個不恆定傳送陣。”
“傳送地點不恆定?”塔砂問。
“開啟時間不恆定,傳送地點不恆定——有一個預設地點,但只要開啟它的人希望,走上去的人可能被扔到各種亂七八糟的地方去。”格洛瑞亞說,“不受干擾的話,這一個大概通向塔頂的‘老師辦公室’吧……我猜的。”
塔砂點了點頭,反正也沒抱多少能得到確切答案的希望。
“十有八九通往上一層,我們可能已經到頂了。”布魯諾說,“我們剛才一路跑來,既沒有看到通往上面的階梯,也沒看到固定的傳送陣。”
那麼這一個,很有可能就是通向法師塔頂的傳送陣。
古代法師的法師塔像一個階級金字塔的具現化,掌控者塔內生物生殺大權的塔主住在最頂層,頂層與其他層次之間沒有階梯也沒有恆定傳送陣,只有受塔主控制的“不恆定傳送陣”。一方面,這種設定便於法師塔的主人保障自身安全,無論在塔中發生叛亂時,還是法師塔下層被攻入時。另一方面,擁有塔的法師也藉此保持自己的神秘感與權威性。每一次塔頂覲見的結果都生死參半,全掌握在塔主手中,這會在學徒心中種下服從的種子,在今後師徒相殺時能佔得先機。
塔砂對法師們的領域並沒有深入研究,大部分只是機械錄入,需要深入查詢相關材料得費點功夫。這一條資訊能立刻想起來,還是因為它有點趣味性——不通俗物、對世俗權力無感的法師建造法師塔的時候,居然還用上了一些帝王心術。
師生關係緊張成這樣,對於現代法師們來說簡直難以想象。
因此,“老師找你”這種命令,對於古代法師而言,可不僅僅有受到心理創傷的危險。
米蘭達也知道這一點。
剛被塔砂往後拉時她還掙扎了一下,如今米蘭達站在原地,看著傳送陣猶豫起來,好似近鄉情怯。塔砂幾乎能看到無數個念頭在黑袍法師腦中閃現,彼此扭打與廝殺。
“如果上面真的就是頂層,那我們得先做好心理準備。”布魯諾說,“法師塔的頂層傳送完全掌握在塔主手中,我們上去之後,很可能要面對法師塔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