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不止是鬧劇。
地下城能製造的偽龍終究數量有限,那些學有所成卻因為龍不夠而不得不坐冷板凳的後備騎兵們,在看到另一種足夠大的、會飛的生物時笑得牙不見眼,儼然已經看到了自己騎獅鷲上天的景象。帝國那邊也頗有一群人情緒激動,騎士們嚎叫著飛行是騎士的浪漫——龍騎兵不是正統!獅鷲兵團才是帝國的驕傲!
塔斯馬林州與帝國的合作出乎意料地又邁進了不少,塔砂沒想到帝國上下對獅鷲有如此強烈的感情。大概因為獅鷲兵團的歷史源遠流長,獅鷲長得威武霸氣(仔細看帝國的徽章上還有獅鷲的影象呢),死得又比較慷慨激昂,沒被汙名化,反倒成為全民心中的白月光,地位如同白馬王子的白馬。
下一輪談判中,帝國方真誠地請求能轉讓若干獅鷲,條件優厚得讓人驚訝。比起即將來到的戰爭這種讓人頭痛的話題,獅鷲的出現就令人輕鬆得多,好似在搞大熊貓外交。帝國那邊掌握獅鷲兵團訓練資料的人與德魯伊合作交流,琢磨著要如何重建一個獅鷲軍團。
“這麼大的獅鷲,要訓練恐怕比較難了。”帝國那邊的人憂慮道,“我知道獅鷲無法交易,要想騎上它們……不,要想和它們並肩作戰,只有讓它們認可你。”
“好在這些獅鷲都很身體健康。”德魯伊欣慰地說,“現在這個時間正是它們繁殖的季節,運氣好的話……”
樹上長出來的獅鷲能正常繁殖嗎?只過了一個多月,塔砂便得到了答案。
獅鷲的巢穴在高山上建起,它們的卵比鴕鳥蛋還大,蛋上有漂亮的花紋,彷彿畫著火燒雲的鵝卵石。心中浮想聯翩的後備龍騎兵每天都要爬山,心潮澎湃的聖騎士從帝國的其他地方遠道而來,滿懷愛意地看著那些鳥蛋,哪怕被成鳥痛揍也痴心不改。他們宛若被貓咪狂甩連環巴掌依然一臉迷醉的貓奴,在被憤怒的獅鷲爹媽一起痛毆之際,兩者產生了可貴的革命友誼。
法師一樣垂涎欲滴,他們的目光就不像前兩種人一樣沒出息。法師們凝視著獅鷲的卵,偶爾也盯著成年獅鷲看,那目光充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求知慾,“一看就不是好人”(騎士說)。這些研究狂人每次在附近露面,後備龍騎兵、聖騎士和巡山的德魯伊就要聯合起來,不盯鳥蛋,改盯法師,一個個如臨大敵。
“準你們看不准我們看,這是職業歧視!”法師抗議道。
這抗議沒人理,三類獅鷲保護者繼續緊盯不放,並且因此加深了彼此的友誼,可喜可賀。
一個月後,小獅鷲破殼而出,它們身上的白色絨毛宛如幾個月前生命樹剛剛結出的果實。隨後的日子裡,這些小雪球充氣般長大,從只會眨著眼睛賣萌的鳥團長成精力旺盛的小狗。
三個月時,幼年獅鷲的體型就像一隻大型犬,它們的翅膀還沒法飛行,獅子似的身軀已經可以在石頭上上爬上爬下,在巢穴內外輕巧地跳躍。它們的父母開始教授它們撲擊的技巧,隨後的課程是如何飛行與俯衝狩獵。再過上幾個月,那對現在還像雞翅膀一樣肉呼呼的雙翼便會覆蓋上堅硬的咖啡色羽毛,它們將起飛,長出堅硬的利爪。
嚮往著獅鷲的人們卯足了勁前往獅鷲棲息地,他們付出最大的誠意,希望能打動這些機靈而野性難馴的生靈。獅鷲的幼年期十分短暫,他們是否能得到青睞這件事再過不久便能見分曉。不像地下城製造的偽龍,獅鷲是活生生的動物,它們需要進食、清潔、休息和照料,每一隻都有著自己獨特的個性和喜好。得到認可很難,維持關係也不容易,但獅鷲的壽命長達百年,比偽龍更聰明與忠誠,只要它們願意,它們會與騎手一生相伴。
塔斯馬林州成立了“神奇生物保護局”,用以處理新物種帶來的麻煩,調節人們與它們的關係。人們總有一天會習慣新來的鄰居,獅鷲帶來的影響,總會變成“有頭浣熊在翻我家郵箱”這種程度的麻煩吧。
神奇生物保護局,處理物件不僅僅是獅鷲。
生命樹上還有另一批果實。
一類果實越長越毛茸茸,越長越焦黃,它們在最後長成了獅鷲。另一種果實依然通體潔白,白得透亮,外表的絨毛則細膩如木雕。當塔砂伸手觸碰它們,它們矜持地一動不動。
潔白的果實比獅鷲果晚半個月成熟,它們墜落的時候正是一個滿月。銀月之光照耀著大地,樹影婆娑,萬籟俱寂。就在這樣的寧靜之中,與月光同色的果實墜地。
它沒在半空中飛起,只是輕盈地落地,沒有什麼浩大的聲勢,腳步與月色一樣靜謐。一匹白馬踏著月色前來,鬃毛在夜空中揚起,如同一層輕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