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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恰是十四,明月將圓,清暉朗朗,時過戌時,夜色愈深,月光愈盛,伽下谷外不遠處的高山上,突然斷斷續續飛散起清幽細微的笛聲。

笛聲片刻既歇,一隻黑鷹從遠處飛來,拍翅徘徊了片刻,終於找到目標,俯衝而下,落於站在山腰密林間一個穿著白色布袍的中年男子肩頭。

男子微笑著撫了撫黑鷹,摘下它腿上繫著的竹筒,取出裡面的細薄藤紙,藉著穿透樹枝的月光匆匆閱罷,對倚著古楓緩緩擦拭玉笛的商之道:“少主,是塞北來的信。雲閣的人已將長靖公主送至雲中,拓跋軒說,他已派了使者前去和柔然女王交涉賀蘭將軍一事,事情進展還算順利。”

“順利?”商之收好宋玉笛,淡淡道,“但願如此罷。”他看了看月色,沉吟:“今日是十四了……石勒族老南下時可曾帶上雪蓮?”

“帶了,不過為防路上行程不便,經過雍州永寧時,我已將雪蓮給了離歌。雲公子在兩日前到了永寧城,離歌來信說已和他見了面,那兩朵雪蓮此刻想必也到了雲公子手中。”

“那就好,”商之略微放心,又道,“讓離歌在刺史府辦的事進展如何?”

“一切皆如計劃,”石勒笑意從容,“雍州刺史令狐淳素來清廉節儉,目前正苦於籌備恭賀陛下大婚的禮物,得知雲公子此行北上必會停留永寧城查勘雲氏將要開採的那座銅山後,他已採取了離歌獻的計策。離歌來過密函,說令狐淳七日前已致信在青州琅琊做郡守的弟弟令狐恭,命他在青州利城藉故查封了雲氏的三處鹽池,而令狐淳自己,此刻怕正於雍州刺史府坐等雲公子前去見他。”

商之道:“令狐淳一向謹小慎微,這次好不容易誘得他出殼,絕不能叫他再縮回去。讓離歌小心應對。”

石勒道:“離歌年紀雖輕,處事卻極老練,況且雲公子也在永寧,應該不會出紕漏。”

“未免萬一,你先行北上,於永寧城接應。”

“是,少主放心。”說到這,石勒想起一事,忽地肅容撩袍,單膝跪在商之面前。

商之俯身扶住他,不解:“你這是做什麼?”

石勒神色愧疚,道:“賀蘭將軍被柔然俘走後,本該屬下看好賀蘭無憂,豈料一時大意,竟讓無憂尋得空隙偷偷跟著少主去了東朝。少主此行本就極兇險,以無憂的個性這段日子必是給少主添了不少麻煩,屬下有罪。”

“就這事?”商之不由一笑,“起來罷,無憂在東朝並沒有惹事。”

“當真?”石勒不敢置信,“可我前天在渡口接到他時,他一臉沮喪的模樣,我以為――”

“你以為是被我罵了?我何曾罵過他,”商之道,“不過是他的鷹被沈伊強行帶走了,他怎能高興得起來。”

石勒恍然點頭,這才站起身,也是好笑:“原來為這事,看來沈公子倒是童心不減。”

眼看時辰不早,商之又囑咐了石勒幾句,正待下山,卻見山腳有人影飄若清風,正朝自己的方向趕來。他微怔了一瞬,道:“族老,你先離開吧。”

石勒此刻也看到山下來的人,遲疑了一下,方飛身消失於密林間。

月光皎潔,遠峰積雪,山間夜色清透如畫。夭紹穿著白貂裘,披著明紫色的斗篷,不時便站在商之面前。她摘下帷帽,露出被冷風吹得微微發紅的面龐,夜色濃郁,愈發襯得那秀色明麗動人。

“商之君,”她微笑道,“我來遲了。”

商之戴著面具,不辨喜怒,唯有那雙鳳眸在淡涼的月色下流淌著冰雪般的光澤。他望了夭紹良久,卻又不發一語,夭紹被他注視得不安,奇道:“你怎麼了?”

商之淡然轉身:“既來了,那便問罷。”

夭紹含笑道:“問什麼?”

商之道:“你今夜敢溜出來見我,不就是因為心存疑惑等著解麼?想來上次在鄴都城外的清林苑,郡主的話應該只說了個開頭。”

夭紹不禁笑道:“原來你們佛家弟子學的都是占卜測算麼,個個都是神機妙算的。”來意既被他一下點明,她也不再躊躇,揹著手走到他面前,說道:“我的確是有問題請教商之君,你上次送我的絲桐古琴……”

“月出琴。”商之打斷她,摘了臉上的面具,在古楓樹旁的大石上坐下。

月色下那突現的容顏本是俊美至極,然而隱在樹蔭中卻又分明透著一絲讓人心顫的陰冷,夭紹不敢多看,輕輕坐於他身旁,疑惑道:“你怎麼知道那琴的別名?”

“那琴也是別人送我的,而他對月出琴的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