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明燭,將席案上滿滿堆疊的珍饈襯得美輪美奐。明妤蹙眉望了膳食半晌,擔心地問一旁的舜華:“那兩人會去了哪裡?竟瘋得一整日不見蹤影。”
“許是將回東朝,抓緊時間遊看洛都了吧,這些日子洛都夜市熱鬧著呢,”舜華溫和笑道,“皇后無須擔心,雖說年輕人心性難定,但依郡王和郡主的性格斷不會闖出什麼禍事來。再說郡王已與北朝商榷好盟約,大事皆定,亦不必太過苛責讓他整日留在宮中。”
明妤點頭道:“姑姑說的也是。”
話雖如此,她卻沒了用膳的心情,自案後起身。
舜華不解地看著她:“皇后今日不等陛下一起用膳?”
明妤道:“今夜崇文館是大司馬慕容虔當值,陛下不與他談個半夜,是不會回後宮的。”
舜華微笑頷首,道:“還是皇后瞭解陛下。”
明妤喚來內侍,點了幾樣菜式命人送去前朝文華殿。轉身時,見舜華亦離開食案站起,問道:“姑姑也不用一些膳食?”
“我不餓。”舜華微微嘆息,神色間難掩煩憂。
明妤摒退殿間侍從,握著舜華的手道:“姑姑已數日心神不寧,是在掛心什麼事?”
舜華看著她,緩緩道:“倒是有一事想請教皇后。”
明妤笑道:“這裡沒有外人,無論何事,姑姑但問無妨。”
“好,”舜華斟酌一番,方道,“七年前,湘東王忽然帶著小王爺入都面聖,稱是自己年輕時在外遺下的風流孽債。民間不知風波,但當時的皇室宗親並不認小王爺為蕭家子嗣,是褚太妃出面對天起誓,說當年為讓湘東王迎娶陳留阮氏為王妃而逼迫王爺與他的紅顏知已分離,而小王爺也是在太妃親眼所見下誕下的孩子。不知道此事是否當真?”
明妤愣了片刻,微微笑起:“自是當真。祖母對天起誓豈能作假?我父王年輕時風流無忌,連我都是他娶妃之前就生下的孩子。”
舜華一笑:“是啊,我倒是聽說湘東王和皇后的母親極是恩愛,湘東王妃常年待在鄴都,一直陪在王爺身旁的其實唯有皇后的母親一人。”
明妤略有不自在,避開舜華探究的目光,緩步走去窗旁,沒有答話。
舜華道:“如今湘東王和你母親也是這般恩愛,更何況當年?依皇后的年齡算,當年你不過才出生,湘東王何故又會多出另一個紅顏知已?”
明妤咬了咬唇,回眸看著舜華,輕道:“姑姑究竟想問什麼?”
“不必問了,”舜華淡淡一笑,目光溫宛深睿,“其實我已得到答案了。”
前朝文華殿燭火明耀,司馬豫與慕容虔剛剛用罷明妤送來的晚膳,便聞庫府總管於外求見。
“何事?”司馬豫望著跪於殿中央的庫府總管,微有不耐。
庫府總管遞上一個錦盒:“太后說這對璃佩陛下明日有用,命臣送來。”
“璃佩?”司馬豫似笑非笑,目光凝於內侍捧在懷中的錦盒上,揮了揮衣袖,“下去吧。”
“是。”
殿門關閉,司馬豫沉默片刻,開啟錦盒。一對璃佩靜靜陳於盒中,燭火映透白玉,雪色光華中紅芒隱湛。
慕容虔讚道:“極美,不愧上古璃玉。”
“遠不及血蒼玉,”司馬豫目光暗色流轉,合起錦盒,轉開話題,“令狐淳的事可有訊息傳來?”
“臣趕來文華殿前剛收到尚的飛鷹傳報,一切皆如計劃,陛下勿憂。石勒帶著令狐淳已沿濟河東下,至冀州時苻景略自會派人接應。雲氏夫婦與瀾辰他們相會濟河,貼身跟隨雲氏族主的十八護衛中有六人隨石勒沿途護送令狐淳。”
“那就好,”司馬豫鬆了口氣,沉吟片刻道,“朕倒不曾想裴行果真是這樣心狠手辣,竟對令狐淳下了殺手。”
慕容虔道:“臣也沒想到。”
司馬豫盯著晃動的燭火思了許久,搖頭道:“不對。裴行即便是心狠手辣,也絕不會是做事留有這樣紕漏的人。他若要殺令狐淳,令狐淳斷不能逃出生天”
“陛下的意思是--”
司馬豫道:“朕本懷疑是裴行的苦肉計,但依尚和瀾辰的細心,該會分辯出令狐淳投誠的真假。只是此事若非裴行所為,那麼追殺令狐淳的人又會是誰?令狐淳雖是裴行的人,但一直官譽甚佳,仇敵也少――”
“不然,”慕容虔紫眸間鋒芒微微一閃,“臣倒是知道有一人與他有生死之仇。”
司馬豫看著他:“誰?”
慕容虔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