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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部分

渦中的黑袍人卻如清風過身般寂然抽離,遠遠落在十丈外。

“十數年未見,沐總管想來已不認識在下了?”來人開口,蒼老的聲音滿含隔世的悵惘,卻無一絲的戾氣。

沐宗這才看清那孤身站在竹林深處的黑衣老者皓須白眉,雙目深湛,腰間繫著一根華光暗蘊的藍色玉帶。

“孟道?”沐宗微驚。

孟道走近幾步,揖手賠罪:“孟某奉主公之命南下求見謝太傅,原本以為總管不在府中,而謝府他人又與孟某素無交往,為免另起風波這才冒昧強行入府。還請總管原諒孟某唐突之罪。”言罷望著沐宗,誠懇道:“能否請總管代為通傳,我家主公有要事報知太傅。”

沐宗一時難以定奪,躊躇著走向書房外,正要稟報,裡間已有低沉的聲音傳出:“讓他進來。”

“是,”沐宗頷首,“孟老請。”

孟道入內之後,沐宗守在書房外,等候良久,才聽門扇吱呀一響,孟道慢步而出。夜色下難望請孟道的神情,只瞧得他眼角忽隱忽現的晶光。沐宗聲色不動,轉身待要在前引路,孟道止住他:“總管不必送了。”

“好,孟老慢行。”沐宗站於階下目送他在竹林間遠去,直至那襲黑衣溶入一天夜色,才折身走入書房。

謝昶彷彿是疲乏至極,斜躺在書案後,緩緩道:“荊州的事辦得如何?”

沐宗斟酌著言詞,稟道:“夏侯公子我已從小侯爺帳下救出。小侯爺並不知情,回來前還為此發了好一陣火。”

“什麼夏侯?”謝昶對著燭火冷笑,“他姓謝!怎麼,他還是視他父親一族為不同戴天的仇人麼?”

沐宗道:“想是夏侯姑娘對當年與大公子的一段孽緣至今也未忘懷,那孩子他……並不知情。”

“邊陲流寇之女,妄想攀附謝氏高門,自作孽,不可活!”謝昶怒道,“老夫當年讓雍兒歸牒謝氏宗祠,是她不放手。不認祖歸宗也罷,如今卻教引雍兒仇恨父親一門,戰場上兄弟殘殺,手足不顧,豈非混帳!”

沐宗鮮見謝昶如此大怒,一時抿唇沉默,不敢妄言。

謝昶起身推開窗扇,在夜風的吹拂下深深吸了口氣,平緩聲音道:“七郎呢?”

“去見郡主了,”沐宗察言觀色,進言道,“我這次在荊州聽沐奇說,小侯爺歷經戰火已然脫胎換骨,在肅清殷桓餘黨諸戰中更是功勞不殆,如今在軍中威望甚高。我們離開荊州之前,小侯爺已於武陵招募新軍五萬人,這些人對謝氏極為敬仰,對小侯爺更是心悅誠服。”

謝昶聞言卻無欣然之色,靜靜想了片刻,忽道:“明日修書沐堅,我將上稟陛下調他回鄴都,讓他準備好移交北府諸事。”

沐宗疑惑:“二弟外任已然十年,太傅為何突然讓他回來?”

謝昶道:“後日夭紹嫁與郗府,鍾曄既去,偃真又非郗氏家僕,郗彥手下無可主事之人,你跟隨夭紹去郗府,照看諸事。我身邊的事,今後由沐堅照料。”

沐宗追隨他半生,自辨幾分言外之意,不由追問:“太傅的意思是?”

“阿彥他們在東朝不會長久,”謝昶略作停頓,慢慢道,“北上之後,由你在他們身邊,我才放心。”

話盡於此,餘音卻是未絕。沐宗退出書房外時,仰頭望了望夜空。

東邊天際不知何時已飄出一縷殘雲般的絲月,清冷垂墜遠處孤山之上,將本是清澈的夜色竟襯得晦暗不明起來。

七月二十八日,夭紹自卯時起,便無安定休憩的一刻。辰時隨謝昶前往謝氏宗祠拜過祖先,剛回月出閣收整妝容,便聞宮中恩旨傳來,忙於前庭跪叩接旨,才知是又一批宮中賞賜新婚之物,以及蕭禎親自從宮中挑選的臺吏百人組成的送親儀仗,羽儀盛列,錦繡車服,謝府前的朱雀大道被此泱泱佈滿。華陽與明宓也奉沈太后之命前來謝府看照出閣諸事,明書正一人裡外忙得焦頭爛額時,見她二人到來,自是歡喜無盡。

一時明書與華陽周旋在外,明宓隨身陪在夭紹身側,為她換上大婚盛服,摸著衣袂綴滿的珍珠流蘇,滿是羨慕之意,說道:“阿姐穿著這身真美。”

夭紹微笑:“你也有穿上的時候,會比我更美。”

明宓揚眉道:“嫁人自不難,但嫁給郗哥哥那樣的人,天底下可沒有幾個。”語畢,她扭頭看著趴在一旁窗欞上的花梨鷹,問道:“這鷹是從雲中來的麼?”

“是。”夭紹倒了一杯花露,遞給明宓。

明宓邊喂畫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