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呢?”她淡然開口。
長靖聽得一愣:“什麼?”
少女微微嘆了口氣:“那侍衛大概沒和公主說清楚,謝明嘉要見的人不是公主殿下,是沈少孤。”
長靖這次聽得明白,冷道:“此處非融王府,小舅舅今夜無法來見你。”目光瞥過腳下散落一地的布條,她笑了笑,“郡主聰慧得緊啊,居然一醒來就可以掙脫束縛,還傷我那麼多人。不過可惜,此閣位在懸崖,除了山下石道外,別無出路。”
夭紹依舊言詞淡淡:“若我想走,山下那條石道並非什麼屏障。”
長靖不以為然:“是麼?”
夭紹未再言語。
長靖想起山下殘局,忍不住道:“山下的那些人――”
“對不住,我不知道他們是公主的人,一心想逼沈少孤儘快出來見我,不料錯傷了人。昏迷這些天,我只模糊記得他身上的香氣,並不知自己身在公主禁地。公主也不必擔心山下那些人,三個時辰後,他們自會醒來。”
言罷,夭紹關上窗扇,點燃燈燭,走到長塌邊坐下來,揉了揉額角,闔目靠上軟枕。
長靖看著她處之泰然的模樣,倒覺得不可思議:“你真不想走?”
“想,”夭紹道,“不過三叔和離歌還在沈少孤的手上,我想走但不能走。”說完,她拉了錦被蓋在身上,將宋玉笛放在枕側,吹滅燈燭,“方才白耗了一番力氣,我累了。此處是公主的地方,公主自便。”
長靖站在塌旁不動,竟鬼使神差道:“你只顧及著那兩個僕人,就不管外面的人會怎樣擔心你?”
夭紹微微睜眼,望了她片刻,笑起來:“若真有人在擔心,公主可否幫我轉告,夭紹目前還活著。活得還不錯,沒人奈我何。”
“你!”長靖皺眉,良久,冷冰冰扔下一句話,“若非母親的意思,我一刻也不想讓你住在我府上。”話音未落,她已轉身下樓。吱呀木板聲不斷震響,長靖剛至樓下,便聽上方輕輕飄來一絲柔和的笑聲:“公主善心,夭紹感激。”
這聲音明淨雅正,長靖卻有如魔音繞耳,煩躁甩手,砰地關上門,掠身下山。
出了石道,有女官在外等候,見到她,吞吞吐吐道:“公主,那個人……又來了。”
“哪個人?”長靖怔了片刻,發覺女官一臉哭笑不得、異常無奈的神色,反應過來,勃然大怒,“半個月了,他還有完沒完?府上還有什麼好酒,統統丟他便是。”
女官卻很為難:“沈公子這次來,倒不曾提酒。他想讓公主為之引見融王。”
作者有話要說:
☆、夜曲問故人
夭紹一覺醒來,已是拂曉時分。
朝霞彤燃,透過窗紗,照得滿室盎彩。守在山上的侍女侍衛俱已甦醒,聽見樓閣上她推開窗扇的聲音,不禁都是身體一顫,心跳遽然加速。昨夜的幽影紫鞭,凌厲飄詭,著實是嚇破人膽。
山上靜悄悄,飛鳥不至,走獸無跡,侍女侍衛看到夭紹更是避猶不及。於是這一整日,夭紹除了坐在窗欞上賞望景緻、吹吹玉笛外,無計消磨時間。
好不容易捱到天黑,山下石門轟然一響,夭紹放下唇邊笛子,遙望見夜風間一襲金衣飄然而至,不覺臉色微白,忙從窗欞上跳下。須臾,房門被人輕輕推開,滿室忽有異香縈繞,似是夏夜涼風下,一澤清蓮綻放的幽淡。
香氣並不濃烈,夭紹卻聞得窒息,待望見來人那雙冰涼的黑眸時,面色愈發蒼白,五指忽出窄袖,紫玉鞭光華清淺,緊握在手中。
沈少孤負手站在門外,靜靜望了她許久。
“還要動手?” 他聲音低柔,說得無奈,“那日在草原上,為師已指點了你幾個時辰,嫌不夠?你莫要忘了,這套鞭法,當初還是我教給你的。縱是這些年你跟著顧舜華學了絕妙輕功,但在這間小樓,也不見得會有什麼用。”
夭紹目光黯了黯,面容卻愈發清冷,看他的眼神分外漠然。
“為何這般看我?”沈少孤冷笑,金袍似在雲間飄行,瞬間逼近她面前。冰涼的五指緊扣住她的下顎,墨色瞳仁愈發深沉,似廣袤的海潮一般,幽涼森遼,但又妖嬈美麗,散發著攝人心魂的誘惑。他盯著她的眼睛,一字字道:“你父母已死,現在這世上,唯有我是你最親的師父。”
“最親?”夭紹唇弧微彎,笑得嘲諷,“是啊,九年前,你不僅是我師父,還是阿彥的師父。你又是如何待他最親的?沈少孤,莫說這些可笑的話了吧。我父母如今雖不在,但我還有七郎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