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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夭紹微微動容:“苻子徵?”――符子緋口中常提及的那位久居邊塞的兄長,亦是天下最負盛名的馬商,她不想知道也難。

沐奇點頭:“正是。”

奔跑於馬群最前處的是匹顏如赤火的駿馬,長嘯似龍,神采烈烈,端姿馬中之王。夭紹暗暗稱奇,目光一路追隨著赤馬。忽然間有黑影流線般劃過草原,迅若驚鴻,自一匹急速前衝的馬上點足掠起,落於那匹赤焰烈馬的背上。

夭紹望著那襲黑衣,神色怔忡,許久,方抬手撩開斗笠上的輕紗――風聲中似乎傳來一縷極清幽的音線,她凝眸望著黑衣男子繫於腰間的一抹瑩翠,像是能望見寒風穿過笛管間的縹緲。

“尚公子?”沐奇望見那馴馬的黑衣男子,也是訝異。

“是少主。”

身旁有人接話,沐奇轉目,不知離歌與狼跋何時也上了坡頂。再回頭看夭紹,只見她面容平靜如水,似是無動於衷的淡然。

草原上風沙繚繞,那赤馬烈性梟桀,十分難馴,一瞬嘶吼躍足,一瞬又直身而立,勢要將背上男子甩下的狂傲。黑衣男子雙臂緊提馬韁,不動如山,費力良久,才稍稍安穩了赤馬的情緒。而赤馬只溫順了一時,又在遽然間將馬蹄撒開,揹著黑衣男子猛馳入風沙中,眨眼便遠離了身後的泱泱馬群。

“少主!”離歌失聲喚出,身旁陡起一聲馬鳴,驚訝回望,只見紫袍飄起,夭紹用力甩下馬鞭,策馬衝下山坡。

“郡主!”沐奇與狼跋俱是大驚,一眨眼,夭紹早已連人帶馬隱沒於漫天的煙塵中。這時再回頭牽馬去追趕已然來不及,坡頂三人進退維谷,眼睜睜地望著那道紫影揚長而去。

夭紹急馳許久,沙塵遠去,碧天枯草。在霞光沉沒的盡頭,終於看到那匹停歇臥地的赤馬。

想是方才一番較量太過耗力,赤馬匍匐草叢間,哼哧喘氣。炯亮似火焰燃燒的雙目已經低低垂落,望向立於身旁的黑衣男子時,露出了俯首稱臣般的謙恭。

商之屈膝蹲下,撫了撫它的脖頸。身後傳來緩緩而行的馬蹄聲,他回眸,微怔片刻,慢慢站起身。

夕陽落盡,天色暗淡。蒼原間的長風輕煙模糊了那俊美明晰的五官,也讓他此刻的神情一樣朦朧不可辨。隔著面前的紫紗,夭紹只望見那人黑衣頎長,寬袖飄飄。她驅馬至他面前,望著他額角不斷滴落的汗珠,默然遞出一方絲帕。

商之靜默不動,而他面前的素手更是一如他內心的執著,亦僵持著毫不縮退。他心中嘆息,抬起雙目。寒風捲起夭紹斗笠上的輕紗,最後一道霞彩浸入她的眼眸,黑色的瞳仁似晶玉般璀璨。

這雙眼睛明亮如此,商之自覺無法與之對視,移落目光,接過絲帕隨意放入袖中,轉身牽起馬,淡淡開了口:“何故這般趕路?”

“你呢?”夭紹反問。

商之啞然一笑,躍身上馬。

“走吧。”他輕輕道了句,也不再看她,當先馳去。

瞑光四合,振飛於風中的黑袍與覆蓋蒼原的夜色一般神秘,讓人永遠琢磨不透。夭紹默默提緊馬韁,不緩不慢地跟隨在他身後。

兩人一同返回,相隔並不遠,只是這樣寂靜的路程,似乎比先前各自行走更來得形單影隻。

草原的夜空星光浩瀚,美麗至斯。夭紹低頭想著心事,渾然不覺頭頂那條銀河天水今夜是如何地閃耀奪目。滿地枯草逐一在眼角飄離,她不經意瞥見草地上一處瑩瑩閃動的翠色,散發著似曾相識的魅惑與吸引,忍不住斜身勾馬,伸臂撈起。握入手中時,冰玉沁膚。她上下摸索,才發覺自己無意拾得的竟是商之的宋玉笛。

方才馴馬那般激烈,難怪笛子會掉落途中。

夭紹下意識抬頭,張口欲喚身前的人,只是話到嘴邊卻消於無形。手指撫過笛上每一個孔洞,依稀有沙塵沾指。她心念微動,垂手將宋玉笛系在自己腰間。

行過半程,寒風中依稀飄來一絲嗆人的煙火味,夭紹揚眸,望見遠方紅光染天,黑煙肆揚。凝目一看,更見火光下有石築的堡壘若隱若現,不禁皺眉,問商之:“是不是苻氏馬場?”

話音落下,才瞧見那冷俊容顏上的焦急。

夭紹嘆了口氣:“你先走吧,不必等我。”

商之似乎正等她這句話,夭紹言詞剛出,他已揮鞭而下,急奔向牧場。

他胯下是難得一見的神駿,夭紹再竭力追趕,也是難抵彼此之間愈發遙遠的距離。索性勒了韁繩,慢慢往回走。赤馬揹負著那襲黑衣瞬間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中,夭紹眼前唯剩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