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彥道:“藥在鄴都,過幾日讓人送來。”
“還真有那樣的藥?”夭紹怔了怔,想起一事,看向他的右臂,“你當日刺青便是那藥除去的?”不等他回答,她已嫣然而笑:“既傷痕都能消褪不見,過往一切也皆罷了,我們只有將來。你還有什麼顧慮的?”
郗彥無聲看著她,她目光堅定,燭色映在其間,如有火簇輕燃,一雙眼眸愈發地明燦絕倫。他在她的注視下緩緩一笑,刻骨的仇恨雖仍在血液中不曾淡褪分毫,然此刻卻不再糾纏他的心,讓他能難得地平靜片刻,所有的思緒,只沉浸在她的溫柔中,慢慢體會著――
將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嚴重超標,我總是控制不好字數啊,撞牆……
現在正是阿彥和小夭情濃意濃的時候,尚黨們,出門避避風頭先,眼不見為淨,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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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tjl、磊落的魚兩位朋友的長評!
☆、天命難參
東朝永貞十三年,五月初五。
此日天中節,略無晴色,一日陰霾。至晚怒江風起潮漲,水動雲蔚處,愈見沉墜綿溼之意。赤水津各座水門皆止了操練,戰艦紛紛回寨,獨剩十餘艘巡邏哨船仍在風浪中顛浮。江中水流汩動不止,潮溼之氣逐至岸上,湮入西山繁衍草木間,漸有森森霧氣扶風騰昇。還未過申時,天色已陰暗得嚇人。遠處山峰浮蔽,近處難見闊朗,陸寨之左平原處,將軍收旗,士卒列隊,久震山稜的殺伐操戈聲慢慢止歇,隨著一聲長鼓急摧,各自返回營寨。
千帳燈火已亮,紅光灼雲。比之素日的森冷肅殺,今日的營寨著實有些不同――融融火光映照著各處轅門懸掛的菖蒲、艾草,硝煙殺戮之外,平添幾縷芬芳清氣。
“何處來的?”鍾曄止步轅門前,仰頭望著那幾叢葳蕤草葉,微微皺眉。
一旁士卒答道:“是靜竺谷中兩位小童送來的,說今日是天中節,懸蒲劍、艾草,可招百福,可驅邪避鬼,謝將軍聞言,便叫人到處掛上了。”言至此,偷覷一眼鍾曄,又道,“那兩個童子還說,他們的新主人謝姑娘道,知曉鍾老將軍不畏鬼神,不貪安逸,只當是為了軍中其它兄弟祈福去禍罷。”
鍾曄撫了撫長鬚,淡淡一笑:“知道了。”不再多說,轉身離開。入帳中處理完留存的軍務,倚在案邊沉吟半晌,眸光盯著飄搖的燭火,只覺思緒漸漸遠去。
“下雨了!”帳外忽起幾聲輕呼。
枯坐案邊的鐘曄這才微微一動,傾耳細聽,風聲撲打帳篷,只有細微的簌簌聲,想是雨勢尚弱。方才的思緒凝於一處,不知為何益發怔忡。再想了一刻,他目光略亮,猛地起身,披了斗篷出帳,徑至中軍帥帳中。片刻後出來,手中提了一個包裹,讓親兵牽來坐騎,戴上斗笠,縱馬馳出營寨,踏上西山幽徑,直往山中深處而去。
兩側峰林崔嵬,行得愈遠道路愈狹陡。夜色漸至,細雨轉大,積水蓄于山石道上,一時難以流散,縫隙處青苔暗生,更是滑險。鍾曄心思飄忽,只管策馬急行,至一處山澗亦不曾多顧,欲提韁騰躍過去,卻不料馬蹄打滑,頃刻直墜山澗。
鍾曄這才醒過神,想要棄馬縱身,卻又可惜跟隨自己多年的坐騎,躊躇之下,情勢更糟。眼看人便要落入澗中,電光火石間,凌空一道紫鞭掠至身前,緊扣住他的馬轡,連人帶馬,直拽上岸。
“好險!”有人長舒一口氣,顯是餘悸猶在。
聲音自頭頂上飄來,鍾曄抬頭,只見一條人影自山壁上輕盈飛下,亦戴著斗笠。那人不緊不慢地收了紫玉鞭,而後微微揚起臉。黑夜中雖看不清晰她的容色,然一雙眼眸如秋水澄淨,卻可見得分明。
她笑看著鍾曄,問道:“鍾叔這是怎麼了,竟老馬失蹄?若非我正要出谷,你豈不是已掉到水澗中了?”
“郡主。”鍾曄自覺老臉無顏,訕訕下馬行禮。
夭紹扶起他,微笑道:“好在此澗不深,只是馬兒受了這一驚,倒是煩躁得很,過幾日你想帶它去戰場,怕是不行了。”她可惜地嘆了一聲,伸手慢慢撫摸馬的鬃毛,試圖安穩它的情緒。
鍾曄卻似無動於衷,笑了笑:“再換一騎便可,軍中戰馬不缺它一個。”那坐騎聞言似有所覺,奮蹄瞠目,愈發地狂躁不安。
夭紹嘖嘖稱奇:“這馬甚有靈性,像是生氣啦。”
鍾曄一笑不語,目光瞥了瞥坐騎前蹄傷處,低低嘆了口氣,伸出大掌輕拍馬背,令馬稍安。而後才看向夭紹,見她一身蓑衣,笑問道:“郡主出谷可是去找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