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雙目,不知是否仍在聽他說話。
凌戰天不做計較,時間無多,明天他便要給人外放,到了營田,那時鞭長莫及,只能空嘆奈何,急忙續道:
"目下乾羅唯一忌憚的人,就是大哥。我被外調他方,一定是乾紅青受乾羅指示下所為,儘量削弱大哥各方面的助力,屆時大哥孤掌難鳴,還不是任人魚肉。目下唯一生路,就是在乾羅抵達前,把領導權爭取過來。怒蛟幫的生死存亡,全在大哥一念之間。"
浪翻雲再乾兩杯烈酒,神色落寞。
凌戰天憤慨的眼神,轉為憐憫的神色,放輕聲音道:
"大哥!不要再喝了,自從大嫂病逝後,你沒有一天不喝酒,儘管鐵打的身子,也禁不住酒毒的蝕害呢。"
言下不勝惋惜。
若非浪翻雲這兩年來意氣消沈,全無鬥志,乾羅和赤尊信等雖說是一方霸主,縱橫無敵,亦不敢這樣明刀明槍,欺上頭來。
兼之現任幫主上官鷹樂得他投閒置散,好讓他從容安排,棄舊納新,建立自己的班底勢力。外憂內患,使曾經雄霸長江流域的怒蛟幫,勢力已大不如前。
當時天下黑道鼎足叄立,乾羅山城以北方為基地,控制黃河兩岸。尊信門則以四川、雲南一帶為據點,勢力籠罩了中國西陲。怒蛟幫佔據了中部地帶,包括湖南、湖北、河南、江西等肥沃的土地。
無論是處在北方的乾羅山城,或是西陲的尊信門,若要在中原擴張實力,都自然而然要先攻克中原霸主,換言之,就是要先擊敗怒蛟幫。
但怒蛟幫昔日上官飛健在時,一代豪雄,統率全幫,武功有浪翻雲,組織有凌戰天,極一時之盛。無隙可尋,穩如泰山。
自從上官飛五年前逝世,浪翻雲兩年前喪妻,叱吒一時的長江第一大幫,已是今非昔比。
縱使如此,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幫內好手仍眾,若非新舊勢力傾軋不已,凌戰天不相信有人敢這樣欺上頭來。
浪翻雲不理凌戰天反對的眼光,再盡一杯,才把酒杯倒轉放在桌上,以示這是最後一杯。
凌戰天知道浪翻雲給足他面子,心下百感交集。
浪翻雲第一次把目光從酒杯移開,望向凌戰天道:
"戰天,不如今夜由你我護送秋素和令兒,逃離島外,覓地隱居。"
他自愛妻惜惜死後,還是第一次這樣積極的要去做一件事情。
凌戰天毫不領情,一聲悲嘯,站了起來,緩步走向窗前,望向窗外明月夜下的洞庭湖。
涼風從湖上徐徐吹來,帶來湖水熟悉的氣味。
窗外的明月又大又圓,一點也不似窗內兩顆破碎的心,滿懷悲鬱。
凌戰天斷然道:
"凌戰天生於洞庭,死於洞庭。我若要走,就算乾羅和赤尊信親自出手攔阻,恐怕仍要付出可怕的代價。我擔心的是大哥,乾羅威震黃河,手中長矛,鬼神難測,兼之擅耍陰謀詭計……"
浪翻雲恰在這時長身而起,走到窗前。
兩人一起望向月夜下的洞庭湖,這個生於斯,長於斯的地方。
浪翻雲喃喃道:
"還有多少天是八月十五?"
凌戰天想起浪翻雲的亡妻紀惜惜便是病逝於兩年前八月十五的圓月下,知道他懷念亡妻。
凌戰天心下悲嘆。
想他生無可戀,不自殺便是堅強之極。
這人才智武功,均不做第二人想,獨是感情上死心眼之至。當下眼見的多說無益,唯有盡力而為、見步行步而已,順口答道:
"還有五天。"
浪翻雲沈吟不已,好一會才道:
"戰天,回家罷,素秋和令兒等得急了。"
凌戰天知道他下逐客令,其實他肯聽他說了這許多話,已大出他意料之外。無奈暗歎一聲罷了,轉身離去。
剛推開門,凌戰天又回首道:
"在島南觀潮石處,我長期布有人手快艇,大哥只要在石上現身,便有人接應。"
欲言又止,終於推門而去。
浪翻雲望著已經離開的凌戰天,心中湧出一股無奈之情,慢慢拿起桌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口,這時的他又沉浸在思念自己愛妻--紀惜惜的情緒之中,把剛才見到李憐花的那份激情都淹沒其中,不在去注意李憐花了.
凌戰天步出街外,夜風使他精神一振,回覆平日的冷靜機變。想起浪翻雲昔日英氣懾人,比之如今的頹唐失意,不勝唏噓!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