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硬生生地扯出軀殼,好化為與自己同類的存在。
同舟有些詫異於那些鬼卒如此機智識趣的自主選擇,繼而便被狂喜淹沒了心頭的那一點驚訝——那些力士除了將肉身鍛造得刀槍不入之外,其魂魄也是異常壯大,就算眼下已被磨削得後繼乏力,一旦真正成了鬼卒,在這徹地鏡中休養一番,直接便可成為鬼將級別的存在。
於是軍營之中很快便圍繞著那幾個黃天嶺的力士成就出了幾個被鬼卒團團包圍的漩渦,漩渦之中,陰寒之氣已足以讓滴水凝冰,那些力士身上因為氣力不支而失控滲出的汗液,便這樣成就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終於,那幾個弟子級別的力士,接二連三地被扯出了魂魄,空出來的肉身立即被幾個強勢的鬼將接手,隨著一口陰氣從那些力士的胸腹之中噴出,身遭的鬼卒驟然退去,而僅剩的那兩個仍在頑抗之人,霎時間感受到了成倍的壓力。
這些已被佔據身軀的力士的雙眼之中如同燃燒了兩團赤紅的火焰,此時正逡巡著,緩緩轉向了那兩個頑抗之人的方向,而隨著同舟的一聲喝令,這些力士立即如同出柙猛虎一般,嚎叫著便往那兩位平常需要被尊稱一聲師尊的力士的方向撲去。
“哈,這會直接上就太蠢了。”同舟輕笑了一聲,以徹地鏡發出了一道指令,那些尚在咆哮的力士突然就收了聲音,甚至連雙眼之中的赤紅之色也黯淡了下去,一個個甚至腳步踉蹌了起來。
於是那兩個仍在堅持並一點一點試圖擺脫糾纏向著外圍移動的力士,只覺得身邊突然多了一股活人的氣息,繼而便看到自己的徒兒一臉頹敗之色地在那些鬼卒糾纏之下艱難前行,其中一人心思便有些不穩,遲疑之間,已經依著本能往自己徒兒現身的方向移動而去,竟是在自身難保的境況之下,也要對自己的徒兒救上一救。
於是在他的手終於搭上自己徒兒的肩膀的時候,一道積蓄已久的陰寒之氣順著那毫無防備的手掌心直接長驅直入,瞬間便麻痺了那位力士的半邊身軀,而周遭的鬼卒也卡著時機沸騰了起來,爭先恐後地順著這個突破口湧入那力士的軀殼。
那力士知曉自己已然中計,只能無奈地發出一聲長長的垂死嘶吼,嘶吼未息,眼眸之中便已經轉成了赤紅之色。
這嘶吼之聲迴盪在軍營的上空,提醒了最後僅存的那個力士,於是他當機立斷地撇下了那個正在他面前呈現出垂死之態的弟子,直接掉過頭去,繼續往他之前判斷出的生路衝去。
但是這個時候已經不存在什麼生路了。
第一百六十九回 來得及來不及
當最後一個力士的身軀歸於安靜,同舟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笑聲迴盪在軍營的上空,那些沒有找到附身之人的鬼卒仍在四下游蕩,尋找著漏網之魚。
一道煙火在軍營的邊緣沖天而起,在濃墨一般的夜空之中亮起了一團倉促的流星,轉眼即逝,但是仍被同舟所注意,略一凝神,便已有鬼卒圍上了那放出煙火之人並取而代之——那居然是一個硬生生藏到現在,熬到鬼卒的陰氣略有減淡,終於隱隱可見天色的凡人探子。
煙火讓遙遙相對的銅山關的關隘之中響起了驚慌倉促的動靜,同舟透過徹地鏡中傳來的動靜默默感應了一番,嘴角就勾了起來。
笑聲再起。
四散的鬼卒重新回到了銅鏡虛影之中,繼而銅鏡收斂了虛影,回到了同舟的手中,而那些被附身的將士們則大踏步地在各自的區域之中彙集了起來,行兵列陣,於月夜之下,呈現出一派肅殺之景。
紫霞山躲遠的幾個人小心翼翼地潛了回來,甚至不敢去驚動仰天大笑的同舟,生怕他一個興起,就將自己也變了惡靈傀儡。
幾名黃天嶺的力士在同舟所在的營帳之前筆直地站成一排,完全就是一副等待檢閱的架勢。
地啞終於鼓足勇氣上前了一些,仔細打量著那幾個力士的情況,臉上就露出了驚疑之色,於是猛地回頭,盯著同舟,顯然是在等待他的解釋。
這些士卒與力士都是惡靈傀儡,與紫霞山中那些中招的小道童們一模一樣。
“李辰,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同舟終於盡興,收斂了笑聲,在感受到地啞的視線之後,直接踢了地上癱軟的李天師一腳,開口問道。
“但請上師提問,晚輩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李天師被踢回了神,連忙伏地回道。
“中桓山的那些核心弟子,還活著的,都有些什麼手段,你且一一說來。”同舟點了點頭,開口下令,卻是一個讓李辰有些莫名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