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烏甚至能夠感覺到,就算他與同舟同時出手,都未必是這老和尚的對手。
此外,這老和尚的神色雖然看起來有些焦急,但明顯是有恃無恐。
“有什麼能夠保證他萬無一失的東西呢?是他身上的這些法寶?”單烏皺著眉頭想著,可如果只是這些法寶,那這老和尚已經毋需再等了。
“所以,你在等什麼?”單烏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在等你們同樣也在期待的東西。”老和尚的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似乎是下方的殺戮讓他難以直視,於是他不但將視線轉到了大雄寶殿屋頂之後那一片朗朗晴空上,同時還滿是感慨地嘆了一口氣。
“清曇道友,你也可以現身了。”慈通沒有回頭,但是這句話卻指向了一個極為明確的方向。
清曇有些尷尬地從角落的陰影中現身,而後踩踏著那雲霓法器,飄升到了與同舟持平的高度。
“小西天被毀的時候,我就知道時候到了。”老和尚的語氣裡頗有些唏噓,似乎打算對在場三人坦白一些什麼。
“同舟道人,你一定很疑惑,為何我清涼山護山羅漢號稱八部天龍,但是從你手中過的,卻只有七個人?”老和尚微微往同舟道人的方向偏了下頭。
“願聞其詳。”同舟拱了拱手,並不否認自己的好奇。
“這清涼山的八部天龍的最後一個人,其實是我。”慈通唸了聲佛號,方才開口說道。
“天眾?”同舟算了算八部天龍的名頭,有些疑惑地反問,“莫非這八部天龍還真有其事?莫非……你還真是天人不成?”
“自然不是。”慈通的語氣之中似乎頗為憾恨,“清涼山這所謂八部天龍,不過是老衲心中祈願,生生造就的一場虛妄而已。”
“我就知道。”同舟輕嗤了一聲。
“其實你我這些修真之人,在這片土地上,也俱是虛妄。”慈通並沒有理會同舟的嘲笑,反而繼續說道,“那一條修真之人不入凡俗的禁令,其實應該理解為——這片土地上,本就不該存在有修真的宗門,不管是道是佛,也不管這些宗門是不是真的不問世事……所以,哪怕是如今山門仍在的中桓山,也已是時日無多了。”
“聽起來慈通方丈似乎知道些什麼?”清曇道人目光閃爍,想到了中桓山宗主紫玄一心想要插手凡俗世界的種種,不由心裡格楞了一下,於是對慈通行了一禮,開口問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慈通搖了搖頭,“佛國即將開啟,諸位可做好準備了?”
“嗯?”清曇還想再問些什麼,卻突然察覺到了不遠處傳來的怪異的波動,這種波動徹底打亂了他心頭那些本就無從清理的思緒。
——彷彿整片空間都有些不甚穩定,或者說,彷彿自己所在的這個世界並非真實,而只是某本書上的插圖一頁,此時這面書頁被人撕開了一個口子,於是自己作為書頁中人,竟感受到了一種即將被連著書頁一起撕成粉碎的恐懼。
大雄寶殿的上方,那一片虛無之中,彷彿被人橫切了一刀,顯出了一道口子,口子的另一側,依稀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下方的殺戮在這樣的變故之下停滯了下來,不管是僧人也好,還是那些三頭六臂的怪物也好,大家都目瞪口呆地抬眼張望著,不知道自己所處的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片金光從那條裂隙之中滲出,並向著四周灑落,凡金光所及之處,地面上那些散落的血肉紛紛化作了一團團的花瓣,五彩繽紛,山風一蕩,便開始四下紛飛,空氣中那些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也同樣隨著花香散去。
那些受了重創一時未死的僧人,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裡彷彿有一個菩薩睜開了眼,一團團的佛光將這些僧人包圍,那些足以讓人致命的創傷似乎已不再成為痛楚的來源——因為這身皮囊已不復存在。
甚至那些三頭六臂的怪物,在這金光的照耀之下,也收斂了本性中嗜血的兇性,眉目回覆了平和安然,甚至有些怪物已經雙手合十,對著那片金光的來源無比虔誠地跪下,做出皈依之態。
那些還算安然無恙的僧人自然不會落在這些怪物之後,於是大雄寶殿之前的廣場上,甚至整個清涼山上下,都重又顯現出了一副平和安詳之態,似乎之前的殺戮從來沒有發生過。
清瑤明顯也受到了影響,但是卻有同舟強撐,於是表情忽而平緩,忽而糾結,起伏不定,而清曇原本可能會受到影響,卻因為從單烏身上傳來的煩躁不安而抵消了大半。
反應最大的就是單烏。
單烏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