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笑容,淡淡道,“自你我長大,再無幼時那般恣意戲謔,趁今兒宮裡出了些不大不小的事情,皇祖母又真正勞了神,所以想和你單獨待一會,就這樣。”
蘇如繪噫了一聲,驚訝道:“貴妃娘娘沒事嗎?”
“當然沒事。”甘然微笑著道,“你進宮這麼多年,只怕限於規矩,這六宮也不過仁壽宮熟悉些,不如今日咱們不談那些煩心事,我帶你好好看一看許多地方?”
蘇如繪原本還有些疑惑,聽他這麼說,卻不禁眼睛一亮:“都有些什麼地方?”
“有”甘然想了想,卻是一頓,攤手苦笑道,“這可為難我了,我從小淘氣你是知道的,六宮差不多地方能去的我都去過,卻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地方?”
蘇如繪沉吟了一下,笑道:“我去都沒去過,哪裡知道什麼地方會喜歡?不過,今兒淑妃在太后那裡提到了鶴來宮望鶴臺,前朝不愛六宮愛白鶴的懷宗皇帝心血所建之處不如,去那裡看看?”
第二百六十三章 區區美人計
前朝詩仙曾有感慨物事興衰變遷句雲:“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提著裙裾小心走在衰草離披的鶴來宮中,這兩句就突兀浮上了心頭,對比著此宮的來歷,蘇如繪忍不住道:“我當初進宮前跟隨薛師傅的兩個月裡,學過幾首詩,其中有一首,雖然是前人所寫,倒彷彿是此地的讖語一般。”
甘然站在她身旁,一手撐著傘,空出的手替她掠起散下的鬢髮,順至耳後,方笑道:“是哪首?”
“主人一去池水絕,池鶴散飛不相別。青天漫漫碧水重,知向何山風雪中。萬里雖然音影在,兩心終是死生同。池邊巢破松樹死,樹頭年年烏生子。”蘇如繪一句句吟道,聲音清脆,猶如珠落銀盤,聽得甘然沁然入腑,待她唸完,才笑著道:“王仲初本就以宮詞揚名,這首別鶴雖然不是宮詞,如今卻也和眼前拉上了關係,看來他雖一生潦倒,從未有過列名朝堂、出入宮闈之權,到底還是與帝闕有緣的。”
蘇如繪伸手到傘外接了一把雨,輕笑道:“這聽起來彷彿帝闕不祥一樣,只是寫著宮詞出名的人都一生潦倒,住在這裡的人也不知道多麼難過了?”話已出口,蘇如繪微微蹙了下眉,她倒不覺得這話會惹甘然生氣,只是暗暗責怪自己怎麼當著他面說出這樣的話來,平日裡一直都是大大方方的,難得今兒一起單獨相處,卻彷彿是抓著機會專門向甘然訴苦一般,沒得讓人小覷了!
她這話音未落就懊惱起來的神情甘然看得分明,心下好笑,知道這時候一個不慎只會惹她惱起來,於是若無其事道:“是難過,莫要說你等女子,就是我每天起來對著滿室綾羅綢緞與珠玉,也得仔細想一想才能決定穿什麼錦繡佩什麼美玉,更不必說你們那些釵環髮髻,並胭脂水粉了。”
蘇如繪聽他這麼說,窘色才消了點,頓時又滿臉通紅,脫口道:“我今兒出來可沒仔細打扮!”
“嗯,我知道。”她不說還好,一說甘然倒是留了意,蘇如繪是急著想辦法出來見他,故此穿戴很是簡素,但那月白的襦裙外罩著絳色深衣本就分明已極,尤其是袖口處的對比更襯托得她手白似玉,外面銀狐鑲邊的披風上繡著大團大團暗針芍藥,站在初冬氤氳雨色中,卻彷彿格外的清晰起來。
鬆鬆挽就的墮馬髻上只簪一朵絹花,更有一種恰如小睡才起的風情,甘然眼底笑意漸深,面上卻越發的一本正經作出深信不疑的樣子來,強調道:“我絕對相信你!”
蘇如繪自覺在這件事上問心無愧,誰知被他這麼一看一強調,沒來由的就心虛,越發覺得自己這話說的此地無銀三百兩,不過她也非等閒之人,雖然心中已經有點無地自容,面上卻強撐著道:“這是自然!”
話完,也不敢去看甘然嘴角已經有些按捺不住的笑意,隨手一指附近道:“那裡是什麼?樓閣嗎?怎麼這麼矮?”
“那是小舟。”甘然答道,“你瞧見下面那片草甸般的地方麼?聽說從前那裡都是水,乃是一個大湖,專供白鶴濯洗羽毛之用,湖畔緩岸,灘塗澤汀,植有茭荇之物,鶴於其中尋覓蛇蛙之屬,懷宗皇帝居於附近樓閣,推窗可望猶不知足,故此準備了舟船,不時拋下政務,泛舟湖上,招鶴同遊,流連忘返,時諫臣苦口婆心,莫能勸止,最後才惹得愨烈太后怒而焚之!只可惜那些白鶴何其無辜,本就是豢獸園中為了博取懷宗皇帝歡心特意從深山捕捉而來,日日被當成寵佞拘禁在此,最後還要落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此刻左右無人,甘然說話也不加掩飾,需知懷宗固然在史書上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