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無法窺探的角落裡,雖然那略稚嫩的嗓音暴露了說書人的年紀,但是臺底下卻沒有幾個人願意相信,這麼一部融深沉、緊張、香豔為一體的最愛小說會是出自一個少年之手,儘管留香坊的掌櫃一再的聲稱說書人是個單身的學子。
“欲知後事如何,且說明日分解。”
正當故事進入一個緊張的高潮時,那白色幔帳裡傳來了令聽客們痛恨深絕的落場通知,讓那些個胃口被高高吊起的聽客們頓時如喪考妣般,個個捶桌頓足,有幾個脾氣火爆的,甚至已經卷起袖子握緊拳頭打算衝上臺去教訓一下那可惡的傢伙,不過留香坊的夥計們卻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景。
早早的在說書檯前排成人牆,阻止急上火的客人作出過激的行為,嘴裡還非常客氣地招呼這些客人明天請早。就是這麼一打岔的功夫,那個神秘的說書人已經從說書檯的後臺迅速的溜走了。
“爺”
留香坊二樓的特殊包廂內,端坐在窗欞前的蕭宏似乎依舊在回味著今天故事裡所隱藏著的暗語,半晌之後,待樓下的聽客們四下散去大半之後,才如夢方醒般長嘆一聲,為那位寫下這個故事的人,獻上自己由衷地敬佩。
“德海,怎麼樣,今天的故事你聽出多少味兒來?”端起早已涼透了的茶,慢慢抿上一口後無限感慨地問著自己的得力部下。
“爺,德海是粗人,卻知道寫這個書的恐怕不是全天下最大的瘋子,就是東大陸統一的關鍵人物。”
王德海雖然未列朝堂,只是在蕭宏的身邊做事,但這並不代表王德海的政治能力差勁,正好相反,王德海非但是難得的軍政通才,而且還是個很有遠見的人,雖然他不善言辭,但是這些天旁聽下來,王德海不得不對這個作者佩服得文響投地。
統一整個東大陸,是每一個國家的國君所期盼的,但是這麼多年月過去了,東大陸始終維持著群雄亂戰的局面。
雖然整個東大陸還算不上是戰火連天,但是老百姓已經厭倦這樣每日裡總能聽到廝殺和死亡的日子,所以大家對於天下一統的希望也日益高漲起來,連那些個整日混吃等死的書呆子們也開始悄悄以籌謀天下為課題。
不過高喊口號和真正的統一間的差距實在太過遙遠,整個東大陸根本就沒有人能夠預見到萬一真的大陸一統了,要面對怎樣的挑戰?要做出怎樣的調整?要怎麼去管理這個龐大帝國?甚至連統一之後,要做些什麼事,大家也都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
但是,如今這個如同混沌的僵局被人指出了前進的方向:書同文、車同軌、人同倫。
“是啊,這樣的才華,這樣的見識,卻跑來茶館說書,實在是有夠瘋的。”
蕭宏笑了起來,只是不知道是在嘲笑這位說書的牛人缺乏自我保護的常識,還是在高興這位牛人雖然是出現在晏國的國都裡,但是自己卻是第一個準備伸手爭奪人才的那一方。
“那爺是不是要親自去”
早在第一次聽到《尋秦記》的故事之後,王德海就讓精幹的下屬找出了這位說書人的住處,暗中監視並保護了起來。
“不,現在還不是攤牌的時候,我倒是很期待這個故事的最終結局。”蕭宏仰脖一口將杯中冷茶飲盡,深邃含笑的眸子裡閃爍著不為人知的火焰,“放心吧,他逃不了的。”
逃不了?
或許吧,至少蕭宏在許下這個心願時,有太多的情報沒有被他掌握,而等日後他知道了那些不曾被世人得知的內幕後,才無限悵然地明白,這個心願從最初開始,便是水中花,鏡中月。
這場轟動的說書會,一直持續到四月驚蟄的前一天,而幾乎所有的東大陸史書上都詳細的記載著,項少龍是瀕死的秦王耳邊許下無人知曉的諾言。
只是這之後,隨著驚蟄的轟轟雷鳴,那位神秘的說書人卻在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憐了那些為了《尋秦記》而如痴如狂的聽眾們,他們翹首以盼,日夜等待的大結局,卻因為說書人極度不負責任的離開而成為水中泡影。
甚至連一度名震東大陸的留香坊,也因為這位說書人的離去而就此消聲匿跡。
相傳留香坊的一位雜役,曾在那位神秘的說書人臨離開前,大聲地喝問著最後也是所有聽眾們最關注的一個問題:“下面的呢?”
“下面的?下面沒有了。”說書人的回答,簡單而富有蘊意,那纖細而飄然的身姿,隨即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令人久久眺望而悵然若失。
有人傳言,這個神秘的說書人本是浪跡江湖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