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的那些話,我只當成荒唐的玩笑罷了。”
“你怎麼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嚴少卿用手箍著她的肩膀,盡力剋制自己想要聲嘶力竭的嗓音,“那婚書上寫的,分明是:‘林家三女儷如,身患頑疾,暗病無子,乃屬殘缺,匹配殘缺。’!你知不知道,甚麼叫‘暗病無子’,一旦你有孕,你腹中的那塊肉,將來,就是要了你命的東西!”
儷如當然知道,這不僅會要了她的命,更會要了嚴府上下的命,甚至還會牽連馮正則、周熹、林朝光,皇帝親賜的婚事,他們如此欺上瞞下、捏造事實、偽造婚書,殺頭十次,恐怕也不為過。
“你還不肯為自己打算麼?”嚴少卿幾乎是在哀求,“儷如,我反正,大哥的病是好不了的,你實在不必苦心去維護他你不肯去告發他騙婚,你,你不再理會他總可以罷?”
儷如道:“甚麼?你說甚麼?”這幾個字,她的耳朵當然聽清了,只是心,不願意聽得真切。
“我是說,你就由得他去罷!大哥去了,我去求母親放你出府,到時候,你想跟我遠走高飛也行,想回林家也行。只是一點,這個孩子,絕不能保全。就算你想保全,你想想,母親、父親、甚至是馮正則,他們為了自己的性命,怎麼會讓你保全這個孩子?他們為了隱瞞欺君之罪,一定會逼你滑胎,不如,不如趁如今沒有人知道,你自己了結了此事。其實我也希望你能了結此事,這樣你的將來,也少一樣牽絆。”嚴少卿幾乎是一口氣說完這些話,他怕自己一停頓,就再沒有勇氣說了。
“甚麼?!你要我眼看著自己的丈夫去死?要我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你怎麼能這樣說,他們是我的親人,又何嘗,不是你的親人?!” 儷如眼裡飽含著熱淚,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那樣陌生。如果此刻讓他選擇,她寧願相信嚴昭明含糊其辭的清白,也不願意相信嚴少卿言之鑿鑿的真相,眼前的這個男人,凜冽得讓人脊背發涼,那麼可怕。
儷如忍不住道:“還是說,謀害親人的勾當,二爺你,從來就已經駕輕就熟?龐玉櫻已死,大爺昏迷不醒,二爺說的話,聽來句句出自肺腑,可二爺做的種種事情,又何嘗不是在把自己的親人逼上絕路?實話告訴二爺,龐玉櫻梳妝盒裡的兩包藥粉,我親自找大夫驗視過了,解藥或者是出自龐玉櫻之手,而毒藥,卻決計是她死後才由別人配製的。這當中的栽贓嫁禍之人是誰,也未可知。”
“你不相信我?”嚴少卿看著儷如質疑的眼神,竟然從懷中拿出一把匕首來,用右手,割著自己的左手,“好,我可以以死明志。我從前所做的一切,是為妃嫣好,我今日所做的一切,更是為你好。”
鮮血滴在青磚地上,飛濺成焰火的形狀,在夜色下看,像極了盛開的曼陀羅。
儷如見他這個樣子,甚麼也不說,回房去了。
嚴少卿立在那裡,任由自己那些鮮血浸染了自己的手指尖。忽然有人為他繫上一條絲帕。
是小釵。
?
☆、第四三章【背叛】
【已無錦帳圍金谷,漫把青鞋踏麴塵。】
“小釵,怎麼是你?你不是回房去了麼?你在此處多久了?”嚴少卿見她神色凝重,忍不住問。
小釵將嚴少卿引到自己的房中,為他打水清洗傷口。
“二爺問我立在那裡多久了麼?”小釵頗有深意地一笑,“很久了,恐怕,也有一年光景了。”
“甚麼?”
小釵道:“去年春天,二爺第一次來看我們奶奶,送了一件淡灰綠的披風,那時候,奶奶還以為我在房中睡覺。龐二奶奶過世的時候,二爺又來看我們奶奶,二爺說的那句‘問心有愧’,小釵到現在還記在心裡。”
說到此處,嚴少卿緊緊握住了小釵正給他上藥的手,用陰冷的眼神看著她。小釵掙脫了,將那描花銀盒擺在桌子上,道:“二爺,你如今,還不肯忘了她麼?榕姑娘進門之前,你與她在池塘邊的一場訣別,小釵都看在眼裡。二爺,你心裡的傷口,還沒好麼?”
嚴少卿拍案而起,用右手緊緊捏著小釵的下巴,道:“你,究竟是誰?”
小釵睫毛閃動,一字一頓:“小釵,不過是一個可憐別人的人。”
嚴少卿聽見她說話的聲音都變了,知道自己下手重了,趕快放開:“對不住。是我自己心裡難過,不該遷怒你。你是她的貼身侍女,這些事,你知道,也不足為奇。”
“我知道的不止這些,卻並不是奶奶對我說的。那一日,榕姑娘得了《天地合》那本書,二爺在二